真是理直氣壯啊。
云溪感嘆着,眼眸暗了兩分,她看着自己的指甲,清淺說道。
“雲先生,你這強盜做得倒是坦然,可惜你怕是不知道,我這人最喫不得虧了。”
她這話說的緩慢而溫和,雲州遠卻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
他霍地想起了高家那些人一致口風說的云溪性子殘暴,手段狠厲,脊背悄然爬上一絲涼意。
擡眼看着面前少女,不過豆蔻纔去,個頭小小的,還未成年,站在那兒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一般,根本不帶任何威脅力。
這樣的人,真能將高家的一幫人打得人仰馬翻
心頭猜疑不定,語氣卻強硬說道:“那又如何,你家裏的東西,以及我這裏的,都送到高家去了,五千兩銀子,還了還不到百分之一,我可沒拿你分毫”
“你要是氣惱,就找高家要去”
云溪扯了扯嘴角,笑意卻爬不入眼底。
“高家搬我家東西的是你們,我找高家做什麼。”
高家她當然要去算賬,但首先雲州遠這裏,得給個交代。
雲州遠冷不丁對上她的眼神,心頭的不安越發強烈了,不覺後退兩步。
“你想做什麼”
云溪朝他走近,目光環視四周,答非所問。
“云何氏,雲樂孜,還有云鈺月呢”
“那是你嬸嬸,哥哥和姐姐”
“人去哪裏了”云溪沒理他,繼續問。
“能去哪裏”提到這事,雲州遠就爆炸,“去了你嬸嬸孃家了你個天殺的小女子,得罪高家,你知道闖了怎樣的禍,我尚差點被打斷一條腿,你嬸嬸更是被遍體鱗傷”
“雲樂孜和雲鈺月呢”云溪只想知道她需要的。
“在高家”
雲州遠沒好氣道,“抓不到你,高家將你姐姐抓去了,你哥正在跟他們理論呢”
他說,“這事因你而起,你得負責”
“負責”云溪脣角揚起,笑得更玩味了。
她見過不少不要臉的人,雲州遠還是能夠得着其中的極品。
“好啊。”
她伸手,“承惠一萬兩銀子。”
雲州遠“噗”地一聲,被自個兒口給嗆住了。
“你說多少”
那神情,就跟見了鬼似的。
云溪神色不變,依舊從容優雅。
“一萬兩銀子。”
雲州遠聽得真切,面部表情都扭曲了,他咬牙:“還真敢想就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你當誰冤大頭呢”
高家已經是往死裏勒索了,哪裏想到,面前這少女,纔是真正的扒皮鬼
“你啊。”云溪可不管他臉色多難看,笑盈盈接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做夢”雲州遠沒忍住,一張看着老實巴交的糙臉上滿是憤怒,“我沒有,也不可能給你的”
“賴賬啊”云溪微微眯起眼睛,“雲先生,你確定要這麼做”
不知道爲何,少女明明沒有做出任何有威脅的動作,雲州遠身體卻稀奇地繃緊了起來。
“我沒錢”
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錢都讓高家拿走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他是喫定了兩人是親人,有些血緣的聯繫,而他又是長輩,憑着道德綁架,就算做出再過分的事情,云溪只有受着的份兒。
可惜,云溪偏不受着。
“可以。”云溪捏了捏拳頭,眼神一變,霍地一腳踹了出去。
“嘭”
雲州遠身側塵土飛揚,土牆坍塌,飛落的塵土飛揚,將離得最近的雲州遠蓋成了個泥人,而他也被碎飛的泥塊砸落不少地方,疼得嗷嗷叫。
這會兒疼的不僅是心,還有人。
雲州遠家有五間茅草房,云溪一腳就踹倒了一面牆。
雖說倒的僅是一面牆,但破成這樣子,房頂的茅草因爲牆倒傾斜而跌落地上,這間房子,已經不能住人。
“云溪”
雲州遠又驚又怒,“你當真敢打我”
“是啊。”云溪神色淡漠,“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欠高家五千兩銀子,人家能把你打成半殘,你欠我一萬兩,我怎麼就不能討回來了”
她看着他,聲音有些清冷。
“我就問一句,這錢,你到底還還是不還”
“休想”雲州遠罵道,“我們家又不是金窩銀窩,還能隨你拿出一萬兩銀子不成你有本事的話,就將我打死,就算打死,你也拿不到錢”
無賴的人,有時候的想法,堪比魔鬼。
云溪皺起眉頭。
她是真的不想用拳頭來解決問題,畢竟同一個村子裏的人,不僅是宗親,還是父親雲寒水的親兄弟。
打了的話,村子裏的人是可以用口水噴死她的。
但這麼受着,也不是她的風格。
雲武旭和瘦猴還沒從她暴力一腳的震驚中回神,霍然瞧得云溪面色青紫,拳頭捏得指節發白,神情陰沉可怕,趕忙推了推即將掉到地上的下巴,拉她一把。
“小溪,算了算了,爲這種人生氣,划不來。”
“是啊,小溪,左右他都是你大伯,你爹用命換來活着的兄弟,你傷了他你爹多寒心”
先前衆人是不覺得云溪有威脅雲州遠的資本。
但現在誰都不會懷疑,下一刻,云溪是不是會真的一腳將雲州遠和那面坍塌的牆一樣踹得七零八落。
那可是個大活人啊,踹成那樣子還能活嗎
“說的也對。”
云溪扯開兩人的手,神色依舊沉得可怕,“我爹孃用命換來的兄弟,我又怎麼會糟蹋他的心血”
“雲州遠一家忘恩負義,寡廉鮮恥,我可不能學。”
“只是,這麼一口氣忍下來,我可不甘心”
雲武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小溪你要做什麼”
他當然是拉不住她的。
只見云溪身影像一隻蝴蝶似的飄了出去,而後
“嘭”
“嘭”
“嘭”
“嘭”
連續幾聲重響,整個雲家大院裏塵土飛揚,草屑飛舞,四面坍塌。
她竟是將雲州遠院子裏所有的房子都踹塌了。
泥房,茅草房,茅廁,廚房,臥室
一片轟隆聲後,全掩埋在一片塵土和泥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