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革清 >第174章 真相會不會傷害到人(七)
    錢清從長信道長這邊告辭,出來之後覺得好像從他這裏聽到了很多不得了的東西,然而仔細想想,又好像啥也沒記住。

    只是越走就越覺得輕鬆,之前那些沉重的壓力竟然開始消散。

    正享受着輕鬆,後面有人喊道:“大姐。”錢清回頭看,原來是情報處長萬茜的副手顏正雄。顏正雄趕上來,“大姐,有些之前在濟南被咱們俘虜的清軍,釋放後又逃到咱們這裏,說是想投奔咱們。”

    錢清登時感覺事情不對勁,詢問顏正雄審問結果是如何。

    “大姐,這裏面的事情還真的挺多。沒想到你們在濟南弄出那麼多事情,還那麼精妙。”顏正雄的聲音裏頭有強烈的羨慕。

    錢清並不覺得這仗有啥不得了的玄妙。反正仗打完,她心情並不好。全身心投入到了將戰利品運回根據地的工作裏,以避免過多念頭來打擾自己。

    反倒是被釋放後再次跑來投奔大漢政權的清軍,讓錢清覺得事情好像不對頭。想了想正要開口,就聽顏正雄說道:“咱們已經把這些人關起來了。只是這幫人數量越來越多,人手不夠用。”

    “到底來了多少?”錢清這才感覺事情是真的超出了想象。

    關於此事的報告送到了霍崇面前,在當下大漢政權裏面,如果有事情連錢清都處理不了,尤其是與軍事有關的部分,那就只能交給霍崇處理。

    霍崇看完報告,問顏正雄,“你們有做一個詢問這幫人的標準問題表麼?”

    “標準……問題表?”顏正雄遲疑的問。

    錢清卻恍然大悟,連忙掏出小本本,趕緊記錄下來這個方法。

    霍崇也不爲難誰,只是將什麼叫做‘標準問題表’,以及如何編寫,如何彙總說給顏正雄。接着就給出瞭解決的方法,“把這個編寫一下,對着這些人再執行一遍。之後告訴他們,他們如果想回家,我們給糧食,路費,提供交通。我認爲,絕大部分跑來咱們這裏的人都想回家。剩下的極少數,你們不就好對付了麼。”

    顏正雄連連點頭,開心溢於言表。當下已經來了四百多前清軍綠營,哪裏有這麼多地方和人手突然應對這些必須嚴加看守的外人呢。不應對又不行。連忙受命去開始工作。

    錢清對霍崇的這個辦法非常訝異,“先生,給路費,給乾糧,提供交通。這是不是太喫虧?”

    “不這麼做又該怎麼辦?把他們都給殺了?”霍崇笑道。

    錢清感到自己的心一陣墜落般的恐慌,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看來自己的嗜殺的確是霍崇看不上的那種。

    “怎麼了?我覺得你哪裏不對勁,不如說出來聽聽。”

    錢清聽到霍崇的說法,也知道自己這狀態堅持不了多久。索性就把心裏的問題講給了霍崇,說完,錢清又是輕鬆又是忐忑。

    “我覺得講道理已經講了很多。再分析這個,沒啥意思。我就問你個問題,我咋樣做,你才能覺得不擔心我是真的看不起你這種反應。”

    跟着霍崇當了這好幾年的學生,錢清能判斷出霍崇是不是說瞎話。這次也是,霍崇那種根本不以爲然的感覺是真的。錢清卻覺得這種態度就是應該的,並沒有到能夠讓她覺得徹底放下包袱的程度。

    “還不夠。”錢清說了實話。

    “是支持不夠?還是解釋不夠?”

    “先解釋爲啥會這樣吧。”

    “世界上對人類區分有很多判斷模式。我覺得某種模式這樣,一種是被外在刺激驅動。一種是驅動力來自於內在滿足感。外在驅動,那就多數是利用了人類的恐慌、憎惡。讓人行動起來。內在驅動,在於完成事情之後帶來的滿足感。根據你的描述,我認爲現階段你內在驅動的感受更強烈些。內在驅動是一種化學反應,發自身體內部。除了大腦得到滿足之外,身體比較的敏感的位置也可能會有些感覺,這種感覺當然會讓人感受到害羞什麼的。這很正常。”

    錢清只覺得霍崇又來了。自己的老師就有這樣的能耐,如果一件事很敏感很浪漫,經過他這麼一解釋,立刻變得無趣和無聊。

    這只是個人風格,問題在於,如果完全放空大腦,跟着這個思路走,很多時候還發現霍崇說的未必不是真的。

    心中有些嫌棄,可不知爲何,隨着這嫌棄,心中的陰影卻繼續消散。最後錢清捂着嘴笑起來。是的,自己最初期待老師霍崇給與無條件的全面的支持,現在才發現,這完全是自己想太多。

    給與支持,得霍崇也覺得這件事不正常,卻因爲是錢清,才格外的給與支持。可在自己這奇怪的老師心裏,自己這點事能叫不正常麼?看老師的意思,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

    錢清越來越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無聊到滑稽。想比自己的老師更不正常,並非易事。如果老師霍崇覺得自己很正常,甚至覺得自己挺可憐的。那自己還在意什麼呢?

    思路一變,錢清突然就在意起這幫跑來投誠的前清軍,“先生,爲何不和濟南城外一樣,用一用這些清軍。”

    “我的確在用他們。不過利用這麼說未免太功利。清兒,你有沒有注意到一件事,在這個時代,在滿清的統治下,你想自己好好過日子,是很難的。所有的合情合理,甚至是滿清自己說的那種什麼規矩,都是瞎扯淡。在這個時代,弱肉強食纔是真正的規矩。”

    在錢清聽來,這話實在是正確。不過卻是有點廢話的意思。

    自從錢清家遭受到文字獄的迫害之後,她就完全明白了這個時代的本質。雖然沒辦法如霍崇這樣描述出來。所以錢清問道:“先生要如何解決,我看先生完全不認同這樣的制度。”

    “我們要靠自己的力量,建立起一個與這個時代不同的新生活方式。在我們的生活方式中,強者不能欺凌弱者。甚至是,有着同樣理想的強者,要保護弱者。”

    錢清很想反駁,不過她身爲弱者,是被霍崇所救,所保護。而霍崇保護的弱者並非只有錢清一個人。

    感受着這個時代與霍崇之間的巨大差距,錢清試探着問:“能做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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