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今夜也下起了雨。

    風是冷的,並不劇烈,只是在夜色降臨之際席捲了這座鎮在後山的鎮妖塔。

    這座塔約有千年歷史,從上古寒山寺建立初期開始,一直流傳到現在,成爲了寒山寺標誌性的建築之一。

    但——也正是這座塔的存在,讓武界的人誰也不敢小瞧。

    相傳在某個蛇精與人的神話故事裏,那座鎮壓蛇精的塔原型,便是來自寒山寺這座鎮妖塔。

    寒山鎮妖,八載七秋。

    流星在風雪後墜落,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白色影子,隨着時間分分秒秒過去,漸漸暗淡。

    “四大皆空”小和尚兄弟圍在鎮妖塔周邊,每個人在雙手合十後,都沉默不語着。

    氣氛在此間沉寂下來。

    沒有人哭,沒有流眼淚。

    誰也不知最後的結果。

    正如葉臨所看到的那樣,流星劃過,卻沒有在天際中爆發出耀眼的白芒,這就說明,一切都沒有任何答案!戰鬥還沒有結束。

    生死還沒有下落。

    每個人所能做的……只有等待!但楊黎如已經等了很久。

    滿身皆是灰塵,雙手雙腳被拴着冰冷的鐵鏈,她蜷縮着身子靠在鎮妖塔的最角落,這裏是一塊圓形的空地。

    大約一百多平米。

    地基雖不大,高度卻讓人難以仰望到盡頭。

    只能擡頭看見的是,那一點從塔頂被削平的頂洞外,透露出的半點星光。

    可惜今夜無光。

    楊黎如沒有看到流星,暴雨天下,不停有雨點從頂洞中滴落進來,滴答在地上。

    “滴……”“嗒……”“滴……”“嗒……”“滴……”“嗒……”“好冷。”

    楊黎如捂緊自己的雙臂,她雙腿顫抖着,慘白的面色裏,幾乎看不到一絲血絲。

    “大叔……你在哪?”

    “大叔……你回來了嗎?”

    “大叔……”她一遍一遍呢喃着於楓的名字,每至昏昏欲睡時,腦海裏都不會情不自禁跳出於楓的身影。

    他的笑容。

    他的每一個動作。

    都是那般清晰且深刻。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她不知道那四名和尚爲什麼要殺了醫院的值班護士,把她抓到這裏來。

    “趙麗麗會不會有事?”

    “李大能回來了沒有?”

    “他……他們……”即便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楊黎如依舊在爲他人着想,她嚥了咽口水,一點一點的,眼眶又紅潤起來。

    冰冷的溫度在這塔內肆意妄爲地洶涌着。

    就如一波又一波駭浪,拍打着楊黎如消瘦脆弱的身軀。

    “嘶……”哈氣皆是白霧。

    “好冷。”

    就在這時。

    塔內突然亮起了一盞微弱的燭火,頓時驅散了塔內的黑暗。

    只是這燭火併不是很耀眼,也不過是在這裏照亮了一方小天地。

    且伴隨着一道聲音。

    “好冷,就到這來。”

    藉着燭火燃起,楊黎如投目看到了一個畫面。

    一張棋桌上擺放着燭火。

    對面坐着一名滿是白色鬍鬚的老和尚。

    老和尚只是穿着一件黃色袈裟,盤腿佝僂着燭火前,他雙手合十,滿是慈祥的笑容看向楊黎如。

    接着,他擡起手,對着楊黎如招了招:“冷了,就到這來。”

    聽到這話,楊黎如趕緊起身跑過去。

    一點小溫暖,在此刻也成了黑暗中的太陽。

    鐵鏈在地面上不斷地發出“擦擦”聲,楊黎如終於來到燭火前,四肢無力地她差點倒下。

    她盤腿坐在棋桌前,擦了擦眼淚,打量了老和尚許久:“您是誰?”

    老和尚:“寒山寺的聖人,暮秋。”

    楊黎如:“聖人是佛嗎?”

    暮秋:“聖人不是佛,不過……我快成佛了。”

    楊黎如:“你一直在這裏?”

    暮秋:“在你來到這裏時,我剛好也進了這裏。”

    楊黎如不停搓着手:“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被抓進來的,可你爲什麼不出現?”

    暮秋笑了笑:“我在觀察你。”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你很善良,你很純淨,你的心如山間泉水般清澈,如淤泥中那一朵蓮花,着水而不妖,你看不見我,說明你很有佛根。”

    “爲什麼?”

    楊黎如忍住心裏的怒意,問道。

    暮秋淡淡道:“心中無佛便是佛,心中有佛亦無佛,眼中無佛心有佛,是爲真佛,姑娘,慈悲哉!“一段莫名其妙的話,總覺得哪有些不對勁。

    楊黎如眼睛眨巴了一下:“我沒做錯事,爲什麼要把我關進這裏,我想出去,外面還有很多等我回去的人,求求你,放我出去。”

    暮秋搖搖頭:“做不到。”

    楊黎如:“爲什麼?

    你們和尚抓人,難道都不顧及世俗的法律?

    你們的人殺了人啊。”

    暮秋笑了笑:“這是佛的旨意,佛會引渡他們上西天。”

    “虛僞。”

    暮秋不以爲然:“人生真假難辨,何爲現實,何爲夢境,本就是一道千古難題,虛虛假假,假假真真,真真實實,虛實難辨。”

    “放我出去,你們憑什麼抓我?

    你們爲什麼要抓我?”

    暮秋指了指塔頂:“爲了請一個人上山。”

    “誰?”

    楊黎如微微一愣。

    暮秋:“妖孽。”

    “於楓!”

    妖孽?

    聽到這兩個字。

    楊黎如勃然大怒,她一把推翻桌上的燭火:“你纔是妖孽,你們這羣和尚纔是妖孽,你們當衆在醫院殺了人,還滿口慈悲爲懷,我佛我佛。”

    “大叔他不是妖孽。”

    楊黎如握緊拳頭,失去了燭火的鎮妖塔,再次被黑暗吞噬。

    下一秒——彷彿時間回到剛纔。

    倒下的燭火重新擺在了桌子上。

    落下的雨點又以同樣的節奏落在地上。

    “滴答!”

    “……”楊黎如。

    “你到底是誰?”

    暮秋:“我是一名寒山寺的和尚,遵佛祖旨意,活至今,今請姑娘上山,爲請那名妖孽於楓上山,等待那妖孽伏法,我自會放姑娘下山。”

    “但在見到姑娘之後,我決定多做個決定,這地方乃鎮妖塔,姑娘若是願意拜入我門下,做我一關門女弟子,潛心佛法,我便掀了鎮妖塔,帶姑娘下山。”

    “今後以你之佛心,行佛道,救蒼生,立地成佛,也非一朝夢。”

    “你休想。”

    楊黎如大喊一聲,抓緊燭火下的底座,直接往老和尚的臉上摔去。

    燈去。

    火滅。

    黑暗盡來。

    暮秋消失!空氣中留下一道餘音。

    “孽畜!”

    “不知好歹。”

    “我佛慈悲,你當知本命也!”

    ……筆:準備吧!我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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