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藥方有消腫止疼和防範傷口發膿的藥,雖然兇險,但也不是沒有希望。”
謝閔航翻譯給明大夫聽,明大夫回答道:“那個藥方,其中一味我改了,軍中沒有這種藥。”
“改了哪個”
“金不換”
金不換是散瘀消腫的良藥,也是她那方子必不可少的一味兒。
“爲何要改了”蘇歡不懂。
“既是金不換,那就是一味很名貴的藥材,軍中沒有。”
謝閔航翻譯給蘇歡聽了,蘇歡皺緊眉頭,“軍中沒有,不能去城裏找”
“可以,但軍中用藥一向都是用價格低廉的藥,爲他一人不能破例。打一次仗,死傷成千上百,人人都知名貴的藥好用,但我們能救一人,卻救不了上千人。”謝閔航道。
蘇歡不說話了,她知道軍中有軍中的規矩,她不能因爲那兵士是自己救的,就讓謝閔航徇私。
“倔驢說,如果那個兵士能活,他就給嫮兒診治。”謝閔航道。
蘇歡看向明大夫,他這是故意爲難她。
“我可以去看看藥材庫嗎”蘇歡問。
謝閔航點頭,“我帶你去”
軍中藥材庫很大,但裏面的藥材卻不多。謝閔航說軍中藥材短缺,他已經向朝廷幾次請旨調運藥材,但一直未得到迴應,這是眼下他們最大的難題。
蘇歡看了一圈,又細細琢磨了一會兒,仍是搖頭。
“謝二,你帶我去周圍看看吧”蘇歡道。
這座屯兵所在沙漠中一小片綠洲上,蘇歡坐在馬上,風有些大,好在謝閔航給她戴了一個頭盔。這裏不比雪原,冬日是一種乾冷,一陣風過,便覺得嘴脣都要乾裂了。
這片說是綠洲,但因爲是冬日,也看不到什麼綠色,只遠遠看着有兩顆胡楊樹。
走了不多久,便是戈壁,一望千里,無邊無垠。戈壁盡頭是沙漠,不毛之地。蘇歡有些失望,她本想看看附近有什麼植物或能有藥效,但戈壁沙漠寸草不生。
她終於知道明大夫的無奈了,也怪她自不量力。
見蘇歡心情不大好,謝閔航翻身上馬,甩動繮繩喝了一聲,駿馬疾馳而去。蘇歡正不解謝閔航要做什麼,他在一處沙坡上停了下來。
“姑娘,你看”
蘇歡轉頭看去,但見茫茫沙漠,浩渺無邊,而那一輪落日,餘暉染紅了雲霞,如熊熊火焰在灰墨的沙漠上跳動。一靜一動,冷寂與熱烈濃和,那般壯麗雄渾。
“放心,回頭我押着倔驢給嫮兒診治。”謝閔航輕聲道。
“好”蘇歡一笑。
回去的時候,途徑一個小村莊,也真是奇了,這種地方也有莊子。
“犯了罪的重犯,他深陷圇圄,其家眷被髮配邊疆。有的要駐守屯兵所,常年甚至是一輩子,便在此安了家。”謝閔航道。
蘇歡點頭,原是這樣。不過這種戈壁沙漠,冷得時候冷死,熱得時候熱死,地上又長不出能喫的東西,生活在這裏是真艱苦。
這些人原是官眷世家的公子小姐,如今落魄這般,能堅持活下來的都算是頑強的了。
經過一處土房,但見院子裏的圍牆都坍塌了,聽得裏面有女人的慘叫聲。蘇歡要下去看看,謝閔航也不多說,翻身把她抱了下來。
二人剛進了院子,見屋裏出來一位銀髮的老婆婆,她看到蘇歡和謝閔航,又打量着他們的衣着,忙上前行了個禮。
“軍爺,您有何吩咐”那老婆婆年事已高,但身子還算硬朗,說話中氣十足。
“家裏可是發生什麼事了,我是大夫,許能幫忙。”蘇歡道。
謝閔航翻譯了過去,那婆婆看向蘇歡,接着搖了搖頭,說了一通。
謝閔航臉色有點怪,但見蘇歡瞅着他,便還是解釋道:“婆婆說,屋裏的女人喝了落胎藥,疼一陣子也就過去了。”
“爲何要落胎”蘇歡不懂。
謝閔航倒也不用問,直接回答蘇歡了,“養不起吧”
蘇歡了悟,大抵是這個原因了。
“喝了什麼藥,會不會有危險”蘇歡又問。
那婆婆去屋裏抓了一把,是一種紅色的花瓣,曬乾了的。蘇歡捻起一片,仔細瞅了半晌,眼睛突然一亮。
是紅花紅花能落胎,但也能止血消淤
蘇歡告訴那婆婆,想要一些這種紅花。那婆婆許是懼怕當兵的,把家裏存的都拿了出來。蘇歡讓謝閔航給了那婆婆一錠銀子,那婆婆半晌不敢接。
回到屯兵所,蘇歡拿那紅花給明大夫看。
“胡鬧這是給婦人落胎的,怎麼能給兵士治傷,胡鬧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不知所謂沽名釣譽”見明大夫還要罵,謝閔航直接往他嘴裏塞了一瓣,氣得那明大夫差點厥過去。
“這哪是紅花,細看就能分辨,還敢自稱大夫,簡直就是庸醫”
謝閔航瞪了明大夫一眼,見他不說話了,才把這句翻譯給蘇歡。
蘇歡細看一下,與平常見的紅花確實有細微不同。
“試試就知道了”蘇歡道。
當晚那兵士果然發起了高燒,蘇歡重新配了一個方子,用了這種紅花。蘇歡不敢大意,晚上想留下來照看,但還有嫮兒,她也只能求明大夫守着。
翌日一早,她便讓謝閔航帶她來了軍營。
正見那明大夫從帳子裏走出來,但見他盯着兩個黑眼圈,但精氣神卻很好。瞅見蘇歡,他輕哼了一聲,意味不明的走了。
蘇歡忙進去,但見那兵士還活着。
不止活着,血止住了,燒也退了。蘇歡給他切脈,觀他脈象平穩了許多,兇險應該已經過去了。
“謝二我們成功了”蘇歡高興的原地跳了兩下。
謝閔航見蘇歡高興,他也高興,只是呵呵笑了兩下,但見帳子裏的兵士看他的樣子又驚又俱的,便斂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