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是封閉的,窗戶沒有打開的痕跡,看起來兇手是從正門進來、殺死布朗寧先生後又從正門走出。
這至少說明了一件事情兇手不是從外面進來的陌生人,而是剛纔客廳裏的某一位。
目前管家文森特還在失蹤狀態,他的嫌疑明顯最大。
西蒙爵士提議把吊着的屍體放下來,他好簡單驗驗屍,卡洛和維克托先生都幫了一把手。
這是卡洛第一次觸碰到屍體,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只是跟活人的身體相比,更涼也更軟。
但他還是感覺心裏怪怪的。
希望晚上不要做什麼奇怪的夢
經過西蒙爵士的簡單檢查,他幾乎可以確定,布朗寧先生是先被人用花瓶從身後襲擊,然後吊上了天花板,死因也是窒息。
“爲什麼不是先吊上去,然後再被花瓶攻擊呢”維克托先生提出質疑。
西蒙爵士沒說話,看了一眼卡洛,卡洛解釋道:“是因爲繩子上的血跡。”
“如果布朗寧先生是先被吊上去、再被花瓶攻擊的話,他流出的血液是不會沾到繩子內側的。”
卡洛將繩子展示給維克托先生。
“你看,繩子無論內側還是外側都有血跡,這說明布朗寧先生被繩子套住的時候,血液就已經流到脖子上了,因此他是先被花瓶擊中後腦。”
維克托先生恍然大悟,看卡洛的眼神不禁變了許多,西蒙爵士的眼中也滿是欣賞。
“不過,這也引申出兩個問題。”卡洛繼續說道,“第一,布朗寧先生出血量這麼大,襲擊他的人身上肯定也免不了沾到血跡。”
“可實際情況卻是:除了布朗寧先生的屍體附近,我們沒找到任何其他血跡,連一滴也沒有。”
“這恐怕不能單純用兇手處理血跡能力高超來解釋。”
西蒙爵士深以爲然,又追問道:“那第二點呢”
“第二就是布朗寧先生被吊着的狀態。”
卡洛擡起頭,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布朗寧就是被繩子吊在在那上面的。
吊燈的質量也是夠好,掛着這麼重的一個屍體,竟然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
不知道布朗寧臨死前看着吊燈,是否怨恨過自己買的不是劣質品
“布朗寧先生吊着的位置很高,離地面足有一米多,咱們三個成年男人才勉強把他放了下來。”
卡洛娓娓說道:“可見兇手打暈布朗寧先生後,想要把他吊上去,肯定會更費勁。”
“各位可以想像一下,如果自己是那個兇手,想要一個人把布朗寧先生吊上去會有多麻煩。”
“更別說埃達女士和羅莎小姐那樣的女士了,估計合力搬也搬不動暈倒的布朗寧先生。”
“爲什麼不能是用到了什麼機關呢”維克托問道,“比如先把繩索套在布朗寧先生的脖子上,然後用滑輪之類的東西把他吊上去。”
“確實有這個可能。”卡洛承認,“但我們目前沒有找到任何有關痕跡,因此這些都只是猜想而已。”
“但最重要的一點是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兇手很可能不止一個人”
卡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寒磣。
西蒙爵士神色凝重
維克托先生更是面孔蒼白。
如果兇手真的是管家文森特的話,那除了客人之外,他的幫兇很可能就是廚師道恩先生。
那道恩先生的妻子埃達女士呢他們的女兒羅莎小姐呢
這裏到底是無辜的人更多還是藏着陰謀的人更多
“目前來看,我們能相信的,恐怕只有身爲客人的彼此了”
卡洛小聲說道。
他。薇薇安與三位紳士都是被邀請的外人,而且事發前一直待在客廳裏,互相都確保有不在場證明。
而與管家文森特同屬於莊園的僕人一家,相比起來就沒那麼值得信任了。
三人沉默了片刻,都在消化着蝕骨的恐懼。
最後還是西蒙爵士拍拍手,莊嚴說道:“別擔心了,憂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們要做的是找出真相”
“初步搜查先到這裏,我們簡單做一下總結。”
“一、布朗寧先生是先被花瓶襲擊後腦,然後被吊上天花板,窒息而死。”
“二、布朗寧先生流了很多血,理論上兇手身上應該也會沾到很多,可案發現場附近沒有找到任何其他的血跡。”
“三、布朗寧先生被吊死的方式,由一個人很難辦到,因此兇手大概率有幫兇。”
“還有別的補充嗎”西蒙爵士問道。
“對了,還有這個。”維克托先生忽然掏出一個字條,“這是我在桌子底下發現的。”
西蒙爵士接過字條,發現字條被血跡染紅了大半,勉強能看清上面寫着三個大字
字是用鋼筆寫的,潦草至極,甚至還有斷水的痕跡,可以看出寫這三個字的人,心情一定十分慌張。
“這難道是布朗寧先生臨死前留下的線索”卡洛和西蒙爵士都震驚了。
他們看維克托先生的眼神不由得古怪起來,“這麼重要的線索爲什麼不早點拿出來”
“剛纔一緊張就忘了。”維克托先生訕笑道。
“他來了這是什麼意思”西蒙爵士不解。
“如果這三個字不是什麼暗語或密碼的話,那首要任務就是弄明白他指的是誰。”卡洛說道。
“確實。”西蒙爵士點頭,忽然問道,“不過,字條會不會是兇手故意留下來,混淆我們視聽的”
卡洛點點頭,“確實有這個可能”
西蒙爵士又想了想,轉頭看了眼牆上的表。
“時間快到了,我們得先去客廳會和。”
“嗯。”
卡洛找了一個信封,把重要的字條裝了進去。“我們可以讓道恩先生他們看看,字條上是不是布朗寧先生的筆跡。”
三人把牀單拿了下來,輕輕遮住地板上布朗寧先生的屍體,算是給了他最後一點體面。
離開案發房間,薇薇安和詹姆斯先生在外面沉默的坐着,看見三人出來,不禁露出期待的表情。
卡洛把得出的線索,和字條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詹姆斯先生不禁更害怕了。
“要不我們還是趁現在逃走吧,不然留在這裏,遲早會被他們一個一個殺光的”
西蒙爵士以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且不說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外面黑燈瞎火,離最近的村子也有幾十分鐘的路程。
就算管家與僕人一家都是兇手,留在房子裏肯定也比在外面安全,畢竟他們這方有足足五個成年男人。
就算刨除掉膽小的詹姆斯先生,也還剩四個,沒道理怕他們。
薇薇安比詹姆斯先生堅強許多,即使她是這裏唯一的女性。
她聽着卡洛的轉述,一雙細膩的手逐漸握緊,眼神也慢慢堅定起來,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
“把你帶到這的人是我,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你的”柔弱少女如是說道。
卡洛聽了不禁失笑,拍了拍她的腦袋,“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
衆人關上布朗寧先生房間的門,最後看了一眼他覆蓋着白色牀單的屍體,下樓朝客廳走去。
道恩先生一家在幾分鐘後趕到。
出乎卡洛的意料,道恩先生還帶了三把長劍。
“這是爲了以防萬一。”他解釋道,“如果文森特先生真的是兇手的話,我們有武器也更安全一些。”
看着道恩先生這麼沒有防備的舉動,卡洛等人不禁對視一眼,對他們的懷疑減輕了一些。
“我曾經當過民兵,會用劍,剩下兩把就給老爺們吧。”
西蒙爵士是衛兵隊長,是這裏武力值最高的存在,於是當仁不讓地接過一把,掂量掂量重量,掛在了腰間。
還剩下一把,詹姆斯先生膽小不敢接,剩下卡洛與薇薇安面面相覷。
卡洛倒是很想裝個逼,可惜他實在不會用劍,真打起來砍到自己沒什麼,萬一被敵人奪去了,那可是會出認命地。
薇薇安伸出小手,“雖然我更擅長使用杜德溫梅爾默克,但也學過劍術,就由我來”
她話還沒說完,另一個人就伸出手奪過長劍。
維克托先生將劍拔出一半,十分專業地看了眼劍刃,嘆了口氣道:“這種情況下,怎麼能讓孩子們拿起武器呢”
於是最後一把劍被他拿走了。
分配完武器,衆人坐下來,相互彙報成果。
道恩先生的報告不出意外,他們沒有在房子裏找到管家先生,他大概率在別墅之外,死活不好說。
而西蒙爵士則把布朗寧先生的死因說了一些,但隱瞞了諸多細節,以防道恩他們生疑。
卡洛拿出可能是重要線索的字條,給衆人傳看了一遍,羅莎小姐十分肯定地說,那就是布朗寧先生的筆跡。
氣氛又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他們花了半老天想找出破案的線索,可隨着搜查的深入,疑點卻越來越多。
最後道恩先生站起來,打破僵局說道:“諸位老爺們還沒喫晚飯吧我這就去廚房裏”
他話沒說完,在大門處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客廳,他穿着黑白色華服,領口前佩戴着優雅的絲巾,佝僂着身體哆哆嗦嗦,看來外面比較冷。
他看見一羣人圍坐在餐桌前,表情十分訝異。
“各位怎麼都坐在這布朗寧老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