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九霄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但林燁卻看不到他身邊有任何東西，無法出手幫他，只能先冷靜下來分析現在的情況。
剛纔安九霄說他和翟路纔剛下來，但實際上他們已經下來半個時辰了......
當時安九霄和翟路所在的地面崩陷，發出了一聲巨響，讓裘臨淵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他們這裏。
林燁和裘臨淵離得很近，看到他臉上明顯露出了幾分緊張。
由此林燁便斷定自己之前的判斷沒錯，這洞穴之下，應該就是血池大陣的所在。
不過他沒見過血池大陣，甚至聽都沒聽說過，便不知道該如何阻止陣法啓動。
他們之中最有可能知道如何阻止陣法的人就是安九霄，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儘可能拖住裘臨淵，爲安九霄和翟路爭取時間。
見有人下去了，裘臨淵不想戀戰，直接揮劍掃過，給了林燁一擊之後，趁着他抵擋之際，轉身便朝着洞穴之下跑。
林燁知道他這是要下去查看大陣，立馬飛身追了上去。
裘臨淵的修爲不錯，和他不相上下，而且兩個人都未曾使出全力。
他手中的重劍亦是非常邪門，那上面的符咒似乎對他形成了加持，讓他手中的重劍明明重逾千斤，可是在他手中揮舞起來卻好似薄如紙片。
而且那符文散發出來的紫色光芒，竟然有種讓人眼花繚亂的眩暈感。
就好像裘臨淵的身後還站着一個人，一名十分優秀的術修，在以術法爲他加持。
當時珞珈就提醒過他：“這把劍上的符文十分了得，應該是一名空淨期的術修傾盡所有修爲爲他雕刻上去的，至少有上百道符文層層疊疊，其中還封鎖着一魂一魄，應該來自那名術修。這老小子若是光和你拼劍，必定撐不下百招。可是這把劍在手，你就相當於是在和兩個空淨後期的人對戰，小子，小心了。”
林燁神色凝重，在和裘臨淵交手的時候卻不是全神貫注。
眼前的裘臨淵，並不是一個好的對手。
雖爲劍修，可是在林燁和他交手的過程中發現，他身上的術法十分駁雜，滿身的邪氣揮之不去。
與其說他是一名劍修，倒不如說現在的他更像一名邪修。
在雙劍對拼的過程中，除了重劍上面的符咒還保持着一絲清明的仙力之外，他的每一劍出來，都裹雜着十分濃重的血腥氣。
想必在煉製血池大陣的過程中，裘臨淵也從中領悟到了不少來自邪修的術法。
人是會因爲環境而改變的，常年呆在清靜幽雅的地方，人的心境也會變得平和。
而常年和血池大陣接觸，裘臨淵的心境早就被積攢了幾百年的怨氣所侵蝕。
他能夠保持清醒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當時見他要走，林燁即刻飛身而上，手中劍光閃過，劍氣縱橫十餘丈，直接讓整個山洞震動不已。
而裘臨淵手中的重劍也在這時散發出了暗紫色的光芒，瞬間將他包裹。
林燁看得出來，有一瞬間他其實是來不及阻擋的，但那道紫色的光華爲他抵擋了一瞬，這纔有了喘息的餘地。
一般人使用重劍都需要雙手加上手臂的力量掄起，但他使用重劍卻十分輕鬆。
右手單手持劍，隨後左手在劍身之上一拍，重劍立刻響起了一陣沉悶的劍鳴。
那種宛如古老編鐘一般的嗡鳴聲響起，瞬間讓林燁大腦一震，彷彿魂魄都出竅了一瞬間。
就是這一恍惚的時間，裘臨淵便消失了。
在他消失的方向之處，有一道黑色的甬道，他的氣息最後就停留在那裏。
想到安九霄和翟路都在下面，林燁沒有猶豫便跟了下去。
甬道黑得不見五指，而且那種黑色來得十分特別，哪怕是林燁的藍霜火，都會在點燃之後瞬間被吸收光亮。
整個甬道看不見一絲光明，讓林燁如同走在黑暗的潮水之中。
冰冷，血腥，看不見來時路，更望不到去時的方向。
人在這樣的氛圍之中難免會產生許多不一樣的情緒，隨着他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一股煩躁且負面的情緒涌了上來，讓林燁緊緊皺起了眉頭。
但這時，珞珈調侃的聲音卻在耳畔響起：“小子，看來你還是年輕啊。”
“珞珈前輩？”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周邊太安靜了，所以珞珈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猶爲清晰。
他的聲音有種讓人平靜的力量，那時歷史走過萬千歲月之中沉寂下來的滄桑，但是此刻卻讓林燁從中聽到了幾分孤獨感。
“人一陷入絕對的死寂和黑暗時，負面情緒就會不斷地涌現上來。你的潛意識裏，會開始不斷地回想起往日的種種悲、種種痛，那些隱藏在你內心深處的絕望和痛苦，會在一瞬間將你裹挾。這也是爲什麼，在你們人族的酷刑之中，有這樣一道刑法，是將人關在絕對黑暗和安靜的空間之內，讓其飽受內心的折磨。”
有時候，來自心理上的折磨，遠比身體要難扛得多。
現在林燁所處的空間機會如此，心跳、腳步、呼吸，甚至連血液流過血管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
他聽到自己的仙力在身體裏流淌，也聽到自己的過往紛至沓來。
歷經兩世，他認爲自己已經足夠強大了。
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依舊住着一個被所有人拋棄的、衆叛親離、家破人亡、對一切絕望無能爲力的少年。
那個少年，也是他。
或許在別人看來，林燁已經重生一世，前世那個弱小的林燁已經不再是他了。
但是隻有林燁自己知道，那些看似已經被抹滅掉的歷史，其實都是他親身經歷過的過往。
這些過往別人能忘，但是他不能忘，也沒法忘掉。
珞珈似乎知道他的心中所想，沒有嘲諷，反而笑了：“小子，人有以後也要學會接受自己。接受自己弱小不堪的過往，接受自己曾經是那樣的無能，對很多事情無法改變。也許這樣，你才能變得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