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您說，幾乎每一個路過這兒的仙人都十分匆忙，好像屁股後頭有仇家在碾着一樣，根本沒注意到這裏的狀況。又或者說，其實他們注意到了，但是誰也沒管。畢竟咱們這些人都是平頭小老百姓，人家仙人都有大事兒要忙，哪兒顧得上咱們啊是不？”
這漢子是個莊稼人，說話也十分實在豪爽，林燁沒點頭也沒搖頭。
但凡人族的事情，一些小打小鬧確實不該他們修道之人來管，自然有百姓中的官府做主。
可官府做不了主的，特別是已經明顯危害到普通人生活的事情，就該他們來做主了。
比如現在，這些黑石城的人林燁可以確信的是他們絕對是自己的同族，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並且持續的時間貌似也已經很久了，不然這些城民不會這麼理所當然。
當一件反常的事情成爲了自然，他們當然也失去了反抗的心了。
沒有能力反抗，和不想反抗，絕對不是同一個概念。
見林燁沒開口，漢子也沒不高興，還是繼續樂呵呵地說道：“不瞞您說，我和我父親都是距離這兒不遠在悅城的。我們也是從幾年前發現了這個集市，誰都知道，這黑石城也被稱爲黃泉城，距離鬼城安樂幾乎就是比鄰而居了。一般人都不願意來，路過這兒都得緊走幾步趕緊離開，誰還會來這兒做生意啊？”
“也是當時窮得揭不開鍋了，我母親得了重病，普通人的醫館已經治不好了。想要救命，就得用上你們這些仙人弄出來的靈藥纔行。”
“可我們哪有錢啊？平日裏種些蔬菜瓜果，家裏的稻田產量也就夠一家人餬口，還得往出賣點才能供給得了別的花銷，就連普通人用的藥材都買不起了，哪兒有錢買靈藥啊，畢竟那東西小小的一顆靈丹，就比我一家子一年的口糧還貴啊。”
中年漢子繪聲繪色，說到這兒的臉上還露出了幾分苦澀，彷彿回憶起了幾年前家裏的窘境。
林燁也不打斷，就這麼安靜地聽着，重點也快到了。
“當時我們村裏的一個老鄉，和我們家關係很近，早年寒冬雪災，也是互相扶持過的。”
漢子從兜裏拿出了一根菸杆，點燃之後“吧噠吧噠”地抽了幾口，接着說道：“他年初的時候不知道幹什麼生意，突然就發了家。本來我只知道他在倒騰一些草藥什麼的往出賣，除了羨慕之外也沒放在心上。”
“但那天他來我家，看到我娘實在是扛不住了，這才告訴了我實情。”
說到這兒林燁已經明白得差不多了：“就是他告訴你們黑石城這個集市的？”
“沒錯，”漢子點了點頭說道：“他和我們說，黑石城外這個集市，物價和普通地方的完全不一樣。可能在我們那兒也就值得起幾十個銅錢的蔬菜，只要想辦法拉到這裏來，就能賣上好幾錠黃金。準確的說，是可以在這裏換到普通人根本得不到的靈藥和一些你們仙人才能用得上的器物。”
“那些東西，只要我們拉回去，隨便一賣就是黃金幾錠一樣了！”說到這裏，漢子也興奮了起來，看樣子應該賺了不少：“不止像你們這樣的仙人，就連那些普通人家的達官貴人也很有興趣，給多少收多少，不愁沒有銷路，價格還極高！”
畢竟就像剛纔他們喫的多蘭魚，只要放到其他城裏，絕對都是一道極品的佳餚，收一錠黃金絕對不過分。
但是放在這裏嘛......一個茶攤上都能出現的東西，在這兒有多不值錢就自行體會吧。
“你繼續說。”林燁示意他繼續。
漢子點了點頭，接着道：“不過我那位老鄉也告訴我了，這裏的集市三個月纔開一次，並且最好是我和我父親一起來。本來家裏還有個二十多的大兒子和十八歲的閨女，讓他們跟着我過來能省不少力氣，但我老鄉說不讓，他說這個地方不吉利。”
然後，漢子便提到了這個地方的人衰老得實在是太快了的原因。
不過在他看來，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反而覺得很正常。
畢竟得到點什麼，就總要失去點什麼。
黑石城距離安樂城那麼近，所以他們這裏盛產一些外界沒有或者是很稀有的東西，甚至都氾濫了。
過着這樣的日子，總要付出點什麼代價吧？
但是隨後，漢子就提到了一件不太尋常的事情了：“不過，我發現黑石城這個地方確實是不吉利。他們這兒的人平日都喫這些靈獸的肉或者是仙草靈花，甚至還有一種露水，人人都有，但是那種露水他們是不賣的。我來的次數多了，也和這兒的一位......”
說到這裏，他臉上露出了糾結的表情，似乎是在想該稱呼那個人什麼，就像剛纔的林燁和安九霄一樣。
憋了半天，終於還是說道：“一位老弟混熟了之後，他曾經悄悄給我喝上一口，然後告訴我，這露水只要喝上一口，十天半個月都不會餓。”
“一開始我是不相信的，爲了驗證，我特地一天沒喫飯，結果您猜怎麼着？”
林燁挑了挑眉，看他那一臉驚奇的表情就知道，那位......老弟，肯定是沒騙他了。
而且這種露水林燁也聽說過，名叫斷瑩露，許多修仙宗門都會煉製這樣的露水，其實原材料非常簡單，但是需要一定的仙力加持。
這是一些宗門專門用來給普通的弟子在開始辟穀的階段使用的。
因爲凡胎肉體，在修道之後慢慢地其實已經不太需要進食了，哪怕修爲低一些，也不需要太依靠進食來補充體力，打坐吸收天地靈氣纔是他們的補給來源。
辟穀一來是爲了讓自己和凡塵脫離，二來也是爲了不時之需。
而有的弟子在辟穀初期的時候，會因爲飢餓而難熬。
因爲那時的他們雖然不需要食物的養分，但是也需要那種飽腹感。
於是，便有宗門用這種露水，來提供這種飽腹感，同時也能代替食物補充一定的養分。
只是，這些黑石城的普通人手中，怎麼會有這種特殊煉製的斷瑩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