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微亮，寂靜的城市裏就有了聲響。
可能是因爲太靜，所以街坊鄰里起牀的聲音、打哈欠的聲音都顯得格外清晰。
他們似乎都形成了一個習慣，準點睡去，然後又在固定的時間醒來。
林燁抱着孩子去找崔沐嫦，她已經去找廚房熬好了米漿，給小平安餵食。
孩子畢竟還小，這裏既沒有奶粉，也沒有可以替代母乳的東西，只能先這樣了。
好歹有個江城在，他專門爲小平安調配了仙露，加在米漿裏，最起碼可以保證小平安身體健康。
崔沐嫦和葉夢瑤去照顧孩子，安九霄打着哈欠從樓上下來，看到林燁吐了一聲苦水：“不是我說，這內城和外城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啊。你看外頭那些人，半晌都不帶動彈一下的。結果到了這兒，天剛亮就開始灑掃了。”
林燁知道他這是在埋怨沒讓他睡好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就開始埋怨了，以後睡不好覺的日子多着呢。”
其實安九霄也已經不需要靠睡眠來補充體力了，但他這種懶人，睡覺這麼舒坦的事情，又怎麼能錯過呢？
“也對，就當是提前適應適應了。”
安九霄伸了個懶腰，轉眼也接受現實了。
江城幫着照看孩子，確定那孩子昨天一夜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於是林燁和安九霄兩人喫過了早飯就先出去轉了轉。
還真別說，儘管昨夜那麼安靜，可今天天一亮，整個內城就都熱鬧了起來。
大白天的，就有不少人聚在一處空曠的類似廣場一般的地方聊天。
“果然年輕就是有朝氣啊。”
兩人從這處廣場穿過，不少人都向他們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這時一道年輕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林大哥、安大哥！”
林燁回頭一看，笑着朝來人招了招手：“明，你也起這麼早？”
很明顯，明在這樣的氛圍裏，就算是勤快的那撥人。
他今天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下巴上還有剛刮過的胡茬痕跡。
雖然按照他現在真實年紀“八歲”的身體，他不應該長鬍子纔對。
但現在他走到林燁跟前，站直了身體都快趕上林燁肩膀了，說話的聲音也早就擺脫了童聲，和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差不多。
他臉上掛着羞澀的笑容，似乎在因爲昨夜自己喝多了失態而不好意思：“林大哥，你們也很早啊。我們這兒的人都習慣天亮就起牀，大家都不愛在家裏待着，起牀就上街。”
內城的人和外城一樣，都不需要工作，但他們畢竟年輕，生活還充滿了朝氣，自然不願意孤零零地呆在家裏。
安九霄看着明，上前勾着他的脖子打趣道：“你可以啊小明，昨晚喝成了那樣，還能找着自己回家的路，今天早上早早還能起得來，我看你很有發展成一代酒仙的天賦啊。”
知道安九霄是在拿他取笑，明更不好意思了，紅着臉撓頭：“安大哥，您就別取笑我了......外面的酒水確實是好東西，喝多了就能讓人什麼也不想，別提心裏多舒服了。”
安九霄樂呵呵地抱着胳膊：“好說，今天帶我和你林大哥好好參觀參觀你們內城，晚上安大哥我再送你一壺又何妨？”
聽到這話，明頓時眼前一亮，卻不是因爲安九霄要送他酒水。
“真的？你們今天不走！”
明看起來很開心，甚至有些激動：“我今早一睡醒就急忙過來了，還以爲你們今天就要走了呢。”
“之前到黑石城來的仙人們全都行色匆忙，基本上住一夜就走了，有些連住都不會住，只是路過一下就離開了。”
看他興奮的樣子，看來對於有外人的到來十分開心。
況且林燁他們還是他口中的“仙人”，自然更是讓他感到無比興奮。
有他這個本地人引路，林燁和安九霄一起把整座內城逛了一圈。
內城和外城的面積應該是差不多大的，整座黑石城其實只有望仙城一半大小，而外城分割去了一半，逛完整座內城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倒是林燁看見，許多帶着孩子的年輕母親，身邊都只有她一個人，並且孩子明明都會走路了，明卻說那孩子也就半歲出頭。
若是放在普通人裏，那孩子應該是兩三歲大小纔是。
也有被抱在懷裏的，不過嬰兒大小的孩子大多才出生不到一個月。
“那些孩子的父親怎麼沒看見？”林燁問。
明看了一眼那些抱着孩子的女人，順理成章地說道：“噢，父親啊，從女人懷孕之後就走了啊。”
“等到第二年的鵲橋會的時候，要是他們還未滿十八，就要和別的女人成婚呢。”
“沒辦法，誰讓咱們黑石城裏女多男少呢。”
明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像全然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行爲算什麼，甚至十分自然。
而林燁和安九霄對視了一眼，二人卻都皺起了眉頭。
安九霄傳音和林燁道：“林兄，我怎麼越來越覺得，這兒的人就好像被圈養在這兒似的。那個什麼鵲橋會，不就是在定期給他們‘配種’麼？”
“配種”這個詞雖然難聽，但在林燁看來也是這樣的。
他們這些人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成婚、結合、生育，究竟該是一個怎樣的過程。
只有動物，纔會以繁衍爲目的進行結合。
甚至不在乎對方是誰，女性只負責懷孕生子，而男性呢，則完全被當成了種馬一般的存在。
他們被關在這座城邦裏，儘管身體並沒有被完全束縛，但心理卻已經被馴養了。
“再看看吧。”林燁到現在還沒發現這座城最蹊蹺的地方在哪兒：“有人這麼做，肯定有什麼目的。無利不起早，若不是爲了達成某種目的的話，這麼做完全沒有必要。”
“你說得對。”
這下，就連本來吊兒郎當的安九霄也開始嚴肅起來，因爲現在，他們沒法用正常的目光去審視這座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