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
方邈柯眯起了雙眼，看林燁的眼神再不像之前那樣視如螻蟻。
儘管他還是不把林燁放在眼裏，但這一刻卻察覺到了林燁的特別之處。
原本以爲趙無命不過因爲這小子有些天賦，所以纔對他另眼相看。
誠然，林燁這樣的年紀就能抵達空淨大圓滿，而且還能開啓天啓之門，別說在同齡人中了，即便放眼古今千萬年，也再難有他養的天才。
可僅僅是天才，還不足以讓趙無命這般看中。
難有，不是沒有。
當年飛昇的武神之中，有多少都是驚豔絕倫的天才。
可偏偏趙無命對他們都未曾露出過這般欣賞的眼神，更別說單獨歷練他們了。
而現在他不僅僅對林燁另眼相看，還大有要培養他的意思。
方邈柯目光之中寒意森然，面罩之下舌頭輕輕舔了舔乾燥的嘴脣，緊緊地盯着林燁。
或許有時間，是該把這小子除了，否則他不是沒有可能成爲自己重回仙界的阻礙。
趙無命看了他一眼，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當初，你也曾是這般驚豔絕倫的天才。我本來以爲有你在，或許天道之中會有你的一個位置。”
“不過很可惜，你的天賦確實令人驚豔，但是你的心，卻不如這孩子堅韌。”
“方邈柯，從你墮落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喪失了你的本心了。”
“或許這也是你這麼多年，被困臨仙大陸卻沒有半點長進的緣故吧。”
“放屁！”
原本想着自己好歹也是真仙境界，在一幫凡人面前應該保持着自己的高傲。
可是被趙無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他不如一個凡人的臭小，他頓時有些繃不住了，一雙冷漠的眼中都帶上了幾分怒意。
“他不過凡胎肉體，怎能與我堂堂真仙相提並論！”
“況且，當初你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又怎敢斷定我的心智不如那小子堅韌？”
“我敢肯定，若是他走過我走過的路，即便不入魔，也再也無法維持原本的道心！”
“而且我的道心並未崩塌，只是我想要走的路已經變了而已！”
說着，方邈柯甚至有些激動，頗有幾分歇斯底里的意思了。
當這讓安九霄等人都有些驚訝，看來這位真仙當初應該經歷過某些事情，不然放着好好的神仙不做，爲何要墮落至此？
如今想盡辦法重回仙界，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趙無命聽方邈柯說完，臉上仍舊是一片淡然，似乎早就料到了方邈柯會這麼說一般。
他笑了笑：“你可知道，仙界之內，每一個靠着自己修煉飛昇的神仙，都曾或多或少的經歷過苦難。”
“可以說，想要從人族變爲神仙，而且是真正的神仙，哪一個不是從苦難之中掙扎出來的？”
“可是天生羣星璀璨，卻不是每一個都如你一般墮落。”
“那是因爲他們沒有看清這天道的真相！”
方邈柯終於不再隱藏，衝着趙無命大喊：“你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因爲你從來都高枕無憂！”
“你可知道，當初我下界歷練的時候，都經歷了什麼！”
趙無命看着他，一雙眼睛仍是無波無瀾。
看着趙無命那張冷淡的臉，方邈柯自嘲地笑了笑：“也對，你怎麼會理解我呢？若是你能理解，我如今就不是這般模樣了......趙無命，你我本就不是同道。”
“你可以攔我、阻我、殺我，卻沒有資格站在制高點來指責我！”
趙無命沒有再問下去，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當年的事情我都知道，正是因爲知道，我才明白林燁和你之間的不同。”
“你什麼意思？”
“你覺得，若是讓林燁卻經歷你當年的事，他會不會和你一樣墮落至此？”
趙無命反問了一句，讓方邈柯瞬間眉頭緊皺。
過了半晌，他才格外堅定地回答道：“他一定會！說不定，他還會走向比我更加萬劫不復的深淵！”
趙無命搖了搖頭：“罷了，你已經着相了，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任何人的路，都不是一言而定的。”
“哪怕我看好他，也不能肯定他是否就是下一個方邈柯。”
“所以，且看吧。”
趙無命的聲音裏，並沒有因爲方邈柯的話而感到憤怒。
反之，他的語氣裏更多的是失落和滄桑。
那雙原本古井不波的眼睛裏，此時也佈滿了風雪，不是冰冷殘酷的雪，而是一種過往都已經逝去，心已經冰冷下來的雪。
不知道爲什麼，曾經方邈柯在和趙無命對峙的時候，他都沒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那時趙無命曾經對他破口大罵，說他讓趙無命失望了。
可那時的方邈柯只覺得憤怒，只覺得趙無命根本不理解自己爲何會如此。
但現在，趙無命明明什麼都沒說了，他也沒法對趙無命發怒，但是他現在的心情卻比當時還要難受。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趙無命眼中那個最有天賦的人，也是他眼中可以在天道之上留名的人。
可現在，趙無命對他，甚至連失望都沒有了。
方邈柯握緊了拳頭，最終將目光投向了林燁那邊。
雙方還在對峙，不過幾句話的時間，林燁的腿又往下彎了彎。
再這麼下去，他就會徹底臣服在六名神侍的神威之下。
方邈柯不知道爲什麼，當看到林燁快要臣服在神威之下的時候，莫名覺得心情很好。
他甚至去看了一眼趙無命，想要從趙無命的臉上看到失望和擔憂。
因爲但凡他露出那樣的表情，就表明他也不是完全看好林燁的，林燁，並沒有趙無命說的那麼優秀。
最起碼，沒有當初的自己優秀。
可是他沒能如願。
在他看向趙無命的時候，趙無命之前那種滄桑的眼神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仍舊是之前那種淡然和平靜。
他根本一點都不擔心林燁。
方邈柯攥緊了拳頭，冷冷地看着那邊的林燁。
如果不是趙無命的話，他現在就能殺了這小子。
“呵呵，我們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