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什麼意思？
真啞巴…還是語言不通？
好在同爲仙級，對話的方式不止一種。
張奎眼神微凝，傳過一段意念：
“道友，我並無惡意。”
不同物種之間即便語言不通，也能傳達感情，或許是眼神，或許是氣味，就像有些人心懷憐愛，散發出的氣場就能令小獸不再驚慌。
而作爲仙級，神魂強大無比，能將這種東西放大形成語言，甚至比說出的話更加直觀，但即便如此，在宇宙中也很少使用。
至於原因…口中語言更容易欺騙。
果然，這紅須三眼巨人臉上也露出笑容，手中緊握的巨錘也緩緩放下，同樣傳來一段意念：“這裏是冥墟，你是哪個部落的？”
部落？
張奎眼神微凝，“我來自開元部落。”
“開元部落？”
三眼巨人抓了抓腦袋一臉疑惑，“從未聽說過，不過既然同是遺族，歡迎來我龍候部落做客。”
說着，伸出右拳咚咚錘了下胸口，震得周圍空間都嗡嗡作響，露出爽朗笑容，“我叫屠山，龍候部落首領。”
這大概是他們的禮節吧…
張奎微微一笑，同樣咚咚錘了幾下胸膛，“我叫張奎，開元部落首領。”
“哈哈哈…走！”
名叫屠山的巨人發出豪邁笑聲，大手一揮，轉身就甩開大腿向着前方奔跑起來。
他提着巨錘，揹着龐大災獸骨架卻如若無物，赤腳每踏在地上都引起劇烈震動，咚咚咚如夸父逐日。
張奎緊跟在旁邊，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心中卻是生出千般疑惑。
雖說兩人速度飛快，但這傢伙明明是仙級，爲何不飛翔，難不成另有隱情？
黑霧滾滾，陰煞呼嘯。
大地咚咚咚劇烈震動，兩個巨人並肩奔跑，周圍荒涼死寂的泥沼不斷後退。
遠處偶爾有災獸出沒，或追趕或閃身躲避，足足半個時辰後，地面才變得乾燥，不過也是滿目血紅色沙土石礫，荒涼死寂。
張奎看得心驚，這幽冥境之廣闊簡直難以想象，要知道以他們的速度，至少跑了半個天元星長度，而蒼穹之上也只有低沉陰雲，幾乎望不到邊際。
莫非這裏沒有星空宇宙，而是天圓地方？
就在這時，他眼神微動望向前方，神念探查到那邊有沖天靈氣瀰漫，一道道血氣隱現，不是一路上見到的災獸，而是如屠山一般的血肉生靈。
果然，半盞茶功夫後，前方一座高山陡然拔地而起，古奇雄峻散發蒼茫氣息，高度不差於崑崙山卻更加龐大，氣勢壓迫驚人。
而更加奇特的是，這山上竟然自成領域，更隱約佈置玄妙陣法，有綠色成蔭，有青石建築連片，甚至有巨大火焰熊熊燃燒。
張奎看了看周圍，若有所思。
主宇宙中，星空間充滿爆裂靈氣，凡俗生靈只能在生命星辰或星舟中生存，而這高山顯然也有類似功能，所以才能在這陰煞瀰漫的幽冥境成爲種族聚集地，相當於另一種版本的星舟。
似乎回到部落的心情十分愉悅，屠山遠遠地就揮動大手，發出悠長呼嘯，而從哪山上，也傳來蒼茫號角聲迴應。
兩人速度飛快，轉眼之間已到山腳。
“阿巴，阿巴!”
一個個巨人衝了上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體型碩大額生三眼，鬚髮雜亂，身裹獸皮，扛着石斧石槍等物，活脫脫的遠古部落場景。
只見屠山扔下災獸巨骨：“阿巴阿巴。”
衆多戰士連忙衝上去擡起：“阿巴！”
有小孩圍了過來，好奇地看着張奎：“阿巴阿巴阿巴…”
屠山哈哈一笑，大手一揮，“阿巴！”
張奎臉色尷尬，眼角直抽抽。
原來他們的語言就是“阿巴”，不過語調語氣不同衍生出衆多變化，虧自己還以爲是啞巴。
忽然，他眼神微凝，注意到了一些東西。
首先，便是山下矗立的一塊塊巨石，以藍色晶石磨粉爲紋路，構建出紛繁複雜的陣法，分明和曾經仙船中看到的萬古仙朝陣法很相似。
還有哪些山上的高大青石建築，就說怎麼十分眼熟，赫然和黑潮區與無耀天星界同歸於盡的種族建築一模一樣，仔細一想，這山也與那懸空山類似。
這些巨人和萬古仙朝什麼關係？
無耀天仙王是段幽，也就是如今的幽神，爲什麼要攻打這些巨人族？
種種謎團令張奎心中疑惑。
“張奎兄弟，我們走！”
巨人屠山的神念打斷了他的思緒，一邊向前走，一邊道：“我龍候部落好久沒有遠方來的客人，莫怪這些小子。”
“那裏，是我打擾了。”
他已經發現，這龍候部落並不強大，帶上屠山，總共只有七八名仙級。
雖然其他族人體魄一個比一個強橫，但在這種地方生存，顯然非常艱難。
……
屠山的石殿位於高山頂部，雖比其他三眼巨人所居更加厚重高大，不過卻同樣粗糙。
石殿前黃土廣場有巨大青銅火盆，裏面堆滿了一種紅色晶石，散發着熾熱血腥力量，不過全被上方青白色火焰點燃，幾名裹着獸皮的巨人婦女正將血淋淋肉塊放在旁邊炙烤。
張奎看得暗自心驚。
那紅色晶石，和剛纔災獸之骨十分相似，看模樣應該是一種能引發火災的災獸。
而那青白色火焰也不簡單，是一種天地靈火，名叫“幽曇明火”，多於山火蔓延時偶然出現，無根無源，剎那幻滅。
因爲等級威力不夠，只比凡火強一線，且不易捕捉，所以不被重視，想不到竟然能以災獸之骨爲薪，持續存在。
他算是看出來了，無論這個種族上古時期是什麼樣，如今都已沒落，文明語言盡失，相當於重新開始。
進入大殿坐定，屠山當即命人呈上食物款待。
沒什麼奏樂助興，也沒什麼禮法章程，屠山只是一個勁地傳來意念，“來，喫好，喝好。”
喫食，除去一種類似仙人掌的苦澀果實，便是腥氣沖天的烤肉，而喝的，則是一種微微帶有靈氣的泉水。
張奎嘴刁，當然咽不下，不過殿外卻是圍了一羣巨人族小孩，嚥着唾沫直勾勾看着桌上食物。
這部落…看來生存艱難。
張奎微微搖頭，“屠山兄弟客氣，不過我這修爲已不需要食物，請那些小子代勞吧。”
“哈哈哈，行。”
屠山沒有一點惱火，對着殿外伸手一揮，“阿巴阿巴。”
呼~
幾道惡風襲過，桌上只剩下空盆咕嚕嚕打轉。
張奎啞然失笑，他看得出這些巨人樣貌兇惡卻很淳樸，伸手一揮，將早已憋得夠嗆的肥虎放了出來。
肥虎體型不小，但在這巨人大殿中卻如顯得同貓咪一般，展了展腰，趴在張奎身邊。
大殿內頓時安靜。
肥虎感覺有些不對勁，扭頭看到屠山盯着自己，翻了個白眼一聲冷哼，心道：土包子，沒見過這麼威猛的坐騎麼？
巨人屠山則死死盯着肥虎嚥了口吐沫，“張奎兄弟太客氣了，順路做客而已，帶什麼禮物啊，來人，去剝皮烤了喫！”
張奎哭笑不得，連忙擺手，“屠山兄弟莫要誤會，這是我的寵物。”
“寵物？”
屠山一臉疑惑，顯然腦中沒這個概念。
張奎只得無奈解釋。
兩人神念傳遞沒有聲音，肥虎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問道：“道爺，他要做什麼？”
“他想喫你。”
“什麼？！”
肥虎一蹦三尺高，本想對着巨人發威，但看那飢餓得眼神，卻又莫名心慌，乾脆拱着屁股鑽進了張奎大袖之中。
屠山眼中滿是遺憾，望着張奎搖了搖頭，“張奎兄弟，這麼稀罕的東西，不吃了簡直可惜。”
那眼神，極度不理解，就像前世老饕看到有人把小香豬當成了寵物，而不去下鍋。
張奎搖頭，不知該怎麼解釋。
一段小插曲過後，兩人便互相交談起來。
屠山無意隱瞞，張奎有意打聽，很快便得知了許多情報。
據屠山所說，這這世界龐大無比，甚至連他也從沒走出過這冥墟，也不知外面情況。
冥墟之中不止他們一個部落，環境惡劣，周圍除了肆虐的災獸互相捕食，就只有死去遺族屍體化成的怪異爲禍。
所有遺族都生活在神山之內，有部落善於耕種，有部落善於養殖，互相以物換物生存。
而他之所以狩獵龍形災獸，是因爲在那遙遠的幽冥境中心區域，生活着一羣神人，每年會以災獸之骨爲交換，幫他們佈置修復神山陣法。
原來如此…
張奎恍然大悟，忍不住有些心動。
災獸之骨可是好東西啊，不僅能容納煞氣，還各有神異，像他剛纔就看到一種灰色災獸之骨，竟然充斥空間領域之力，是作爲無相天都旗的很好替代物，能夠作爲仙門能源。
這萬古仙朝倒是做得一手無本好買賣。
重要的是，他的佈陣手段可比那些傢伙高超多了…
就在這時，大殿外忽然一片大亂，到處都是“阿巴阿巴”的聲音，屠山也急急忙忙衝了出去。
張奎眉頭微皺，闊步而出。
只見所有龍候部落族人都盯着天空，一座小山般的黑色古鏡如飛碟般破開了滾滾煞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