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了,一切都在霎那間平靜了。</p>
這平靜有些可怕,這平靜得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過一般...</p>
從發現大殿頂端的神祕黑影人到他消失在漆夜中,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走得太乾脆。</p>
‘御電術’…</p>
神祕身影人方纔使用得是‘御電術’嗎?</p>
殤沫與冷溶月無法確定,可身後已成焦炭的大殿砥柱,只能用‘御電術’來解釋了。</p>
這世上,雷電莫過於是自然界最具有威力的力量了。</p>
可,雷電在人們的腦海中始終是一剎那的爆發、擴散,從天際的一個點橫霹,分叉而下。</p>
然,神祕黑影人卻能借用雷電的威力,將殿內衆人的內力全部吞噬掉,這是何等的霸道。</p>
電流的確是有吸附能力的,但任誰都不可能想到,其吸附能力能用在一個凡人的軀體上,還是用來吸取數百人、乃至上千人的內功修爲的。</p>
依稀的白煙,仍在殿頂升起,雖極快的被峯頂的冽風吹散,但轟塌的大殿砥柱下,卻是數不盡的屍身,喚不完的武林名宿…</p>
冷溶月倦了,事實上她已然不能再繼續看下去了,這大殿下,有着太多不該死得人,亦掩蓋住了整個‘滅影門’最可怕的力量。</p>
‘秋思閣’,的確是讓整個江湖聞風喪膽的組織,可即便是這樣一個人人生懼的組織,也在這頃刻間,全部被毀掉。</p>
而,‘秋思閣’對冷溶月而言,雖比閣下門人沒有什麼感情,卻也就此成爲了一個她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p>
她想讓‘秋思閣’改頭換面,她更想讓整個‘滅影門’站直腰板。</p>
她渴望着終有一天,‘滅影門’能堂堂正正的成爲她的驕傲,不再是因爲陰毒狠辣,亦不再是因爲弒殺殘暴。</p>
然,這一切,都不可能了。</p>
只因,改變的起點,便是‘秋思閣’。</p>
‘秋思閣’卻來不及改變,就已傾覆在她的眼前。</p>
這種感覺很可怕,雖一個搗蛋的孩子,來不及被人們認可,便無法再成長了,也終將永負罵名與指責…</p>
微轉着身子的冷溶月,臉上凝聚着太多的遺憾與沮喪,而心頭更是鈍痛難忍,其中有幾分說不出來的苦澀,也莫名間帶有幾分無奈。</p>
——方展…方展只是方展,永遠只是一個聽命行事之人。</p>
——而,方展的背後,則是義父紀綱,一個身居朝堂,日漸鼎盛的大人物。</p>
——義父紀綱與神祕黑影人,又有什麼關聯與聯繫呢?</p>
冷溶月就算將眸子瞪死在方展的身上,她也是想不出來的。</p>
可,有一點她是明白的,能讓義父動用數百人錦衣衛,且都配備上了精良的弓弩裝備,已足夠說明,方展今日所行之事,的確是義父的意願。</p>
“你就沒什麼話對我說?”</p>
方展閃過冷溶月的目光,驚出一身冷汗,他的手掌已開始發黏。</p>
即使,他面對的只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這少女的可怕之處,“溶月小姐,想…想聽什麼?”</p>
“難道,方展大人不知?你又能告訴我點什麼?”</p>
方展不禁後退幾步,他緊握着拳頭,全身的青筋爆裂着,面對着冷溶月進一步的厲聲逼問,他只能將覆滿冷汗的臉頰低下,“方展官微人卑,溶月小姐是知道的…”</p>
“說!”</p>
“好,我說,我說。大概一月前,也是在一場雷電交加的夜晚,大人的房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人影,觀其身形,一個腰板挺直,一個稍有駝姿,他們見到大人並沒有行禮參拜,大人卻與他們議事到很晚很晚。”</p>
冷溶月,道:“你可認得與義父議事之人是誰?”</p>
方展,道:“從未見過,只能從其聲中聽出是兩個男人。”</p>
冷溶月,道:“他們都說了什麼?”</p>
方展,道:“不知,只是偶爾聽到‘武當之巔’這四個字。”</p>
他眸子上瞟,看了一眼冷溶月,又急促落下眼目,甚是緊張地又道:“方展那晚也是剛好有要事要稟告大人,走到大人房門前,便被把守的錦衣衛給攔下了,也只是看了一眼,聽得了依稀話語。”</p>
冷溶月向方展,湊上了幾步,望着方展略微有些顫抖的雙腿,她很清楚,方展並沒有說謊,但她也實在難以從方展的言語中,聽出什麼來。</p>
——難道,那晚面見義父的是一老一中的男人?</p>
——若是一老一中,就算腰板挺直的是師父故遺名,那有些駝背的老人又是誰?——難道,神祕黑影人是位老人?</p>
想到此處,冷溶月不由搖了搖頭,她見過神祕黑影人,不但見過,還與其正面接觸過,他並不是一位駝背的老人,甚至有可能還是一位正值壯年的中年男人。</p>
冷溶月,沉默了,她根本想不到出這兩個人會是誰…</p>
普天之下,見到錦衣衛指揮使不必行禮參拜,又能極其熟悉地交談的人,會是誰?</p>
若,二人中,有一個是師父故遺名,的確是能說得通的。</p>
師父身側有念順夫人的臉面,而念順夫人與當今皇族又有着千絲萬縷般的關係,就連冷溶月她自己,也是自小被念順夫人帶到紀綱府中的…</p>
當下,無論她如何思量,除了沉默,便還是沉默,就算絞盡腦汁,仍只能沉默。</p>
“然後呢?”一旁的殤沫,追問道。</p>
方展猛然一怔,望向殤沫。</p>
他與殤沫是有過一面之緣的,而這一面之緣也足以能讓他記下這張稚嫩的面容。</p>
他不得不記下。事實上,身在朝堂,又爲紀綱做事的他,也必須具備這樣的能力,否則一旦行之有差,便會人頭不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