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仗劍皇子闖天涯 >第二十八章 決絕 中篇
    海棠枝頭秋風過。柔柔涼意,根土相惜。

    庵房內外喜悲愁。種種青絲,條條難梳。

    百感交集思緒亂。兄瘋母仇,恩德留戀。

    自古多有傷離別,取名韻錦,以釋心頭。

    ...................

    “若錦,素海棠是位女子吧”我無力地坐下柳若錦的牀榻邊,道。

    “是的,她是滅影門派來的。今日,幸得有她在,不然也不知我和我們的孩子能否安全度過。”柳若錦輕撫着躺在身邊的孩子,道。

    “故門主雖說做過很多錯事,但他對你確是真心實意,這是他給我的滅影令,現在我把它交給你吧。”我從懷中掏出滅影令,凝視了片刻,遞向柳若錦,道。

    “明軒,人生是否都如此難以決絕母親之仇,我真要找親生父親故遺名去報嗎可他今日,又派素海棠,護下我和我們的孩子,我該怎麼辦.蕭未遇是我的師哥,卻因我神志不清,瘋癲行事,我難免有些愧疚之心..還有,惠靜師太,她爲救我而身亡,臨死之際,信任我而重託之,照顧好她庵中弟子們.”

    “可現下,我們一家三口皆已無事,本該去過,耕讀桃源、青磚黑瓦、良田美池、男耕女織的生活,可.我心中卻百感交集,思緒甚亂.”柳若錦用手捂着胸口,情緒多少有些激動,神情複雜的,接連道。

    “若錦,若均衡被打破,任誰都不會平靜的。你當下的心情,我甚是瞭解。當初,我離開應天府之時,又何嘗不是如你今日一般,可我如今什麼都沒做,淡然的活着。遇到你後,你就成了我的全部,當然,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微嘆一聲,雙眼迷離地望向庵房之外,看着庵院中漸黃的枝頭,緩聲道。

    “明軒,我還沒聽你說過,你的過往,你是應天府人嗎”柳若錦滿臉愁容,道。

    “我父乃是當朝的陝國公郭興,祖籍濠州。元末之時,羣雄並起,父親拳勇有膂力,擅長騎射,爲人又慷慨大義,備受百姓推崇。至正十二年1352年春,父親隨本姓的郭子興起兵攻佔了濠州,聲勢浩大,數千名年少體壯的青年相擁投靠,形成反元的一面旗幟。”

    “隨後,郭子興的養女馬氏與當今聖上朱元璋結爲秦晉之好,從而,父親也轉投在朱元璋麾下,隨軍先後攻克滁州、和州,又渡過長江,攻克採石磯、太平府、溧陽、溧水,其間父親英勇善戰,威名遠播。至正十六年1356年,父親又首先攻佔臺城,他也因戰功被授予管軍總管,進升爲統軍元帥。”

    “至正十七年1357年,父親隨徐達攻克常州,他連續七個月不解戰甲。後又隨朱元璋、常遇春等大將南征北戰,先後攻取寧國、江陰、宜興、婺州、安慶、衢州等地,勢如破竹。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又攻佔江西南昌。”

    “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父親隨朱元璋與陳友諒在鄱陽湖大戰時,獻上火攻之策,大破陳友諒。從此,父親也一路平步青雲,從鷹揚衛指揮使到鎮國上將軍、大都督府僉事的職位。”

    “洪武元年1368年,父親帥兵跟從徐達攻取中原,攻克汴梁,守衛河南。又經徐達推薦,鎮守潼關。潼關是三秦的門戶,當時,哈麻圖據守奉元,李思齊、張思道等互爲掎角,窺伺機會準備東犯,父親全力守衛。擊敗了連連來犯的王左丞等人,後又與徐達,率輕騎直搗奉元,最終攻克其城。隨後,父親用了兩年時間,鞏固邊境,邊境再無戰事。”

    “洪武三年1370年,父親先後被封爲:秦王武傅、陝西行都督府僉事、鞏昌侯,食邑一千五百石,賜予世襲的憑證。洪武四年1371年,朱元璋又命父親攻伐蜀地,攻克漢州、成都。父親戰功赫赫,幾乎無人能敵,不料在回京第二年1384年去世,朱元璋輟朝三日,追贈陝國公,諡“宣武”。同年冬,葬於聚寶山之原。”我的目光緩緩的轉向了我和若錦的孩子身上,將父親的生平戰功,向柳若錦娓娓道來。

    “明軒,你也是將門之後,本該高官厚祿,又怎會暈倒在郊外路間,被母親所救呢”柳若錦,疑惑道。

    “這要從百官之首的左丞相胡惟庸說起了,胡惟庸此人頗有才幹,又懂得察言觀色,甚得朱元璋的寵信。但自從他當了多年獨相,異常自負,內外各部門的奏章,他都先拿來看,凡是陷害自己的,便扣下不上呈。各方面熱衷功名之徒,以及失去了職位的功臣武夫,競相奔走於其門,賄送金帛、名馬、玩好之物,不可勝計。大將軍徐達,也因此,極恨他奸惡,將他的列舉上呈給朱元璋,朱元璋不但沒有降罪於他,徐達還因揭發胡惟庸,差點遭了胡惟庸的謀害。”

    “那時,同大將軍徐達一起揭發他的,還有劉基。他雖未能謀害掉徐達,卻趁探視劉基病情之時,對劉基下毒,將其毒害。後,他又與太師李善長相勾結,他權勢更盛。說來也巧,也在那時,有人傳言:在他定遠老家的井中,突生石筍,出水數尺深,獻媚的人爭相說這是祥瑞之兆。還說他祖父三代的墳墓上,晚上都有火光,照亮夜空。連番吹捧之後,他驕縱一時,從此有了異心。”

    “洪武十二年1379年九月,占城國來進貢,胡惟庸等人不報告朱元璋。宦官出來見到了,便進宮奏告朱元璋,朱元璋瞭解原委後,欲對胡惟庸重判。第二年正月,又有多人聯名告發了胡惟庸。朱元璋大怒,下令廷臣輪番訊問,將胡惟庸誅殺。”

    “胡惟庸死後,他造反的陰謀還沒有全部暴露,直到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五月,胡惟庸的逆謀進一步大顯,朱元璋大發雷霆之怒,肅清逆黨,被誅殺者達三萬餘人。又做昭示奸黨錄,佈告天下。此案株連蔓引,直到數年之後,還沒有清除乾淨。”

    “因胡黨而受株連至死或已死而追奪爵位的開國功臣,竟有一公二十一侯,已故父親郭興也被牽扯到其中,不但被朱元璋消除了爵位,還有滅郭家家門之意。跟隨父親多年的秦大叔捨命將我帶出,誓死要爲郭家留下血脈。”我的眼中閃爍着淚光,悲痛得望着柳若錦又述說道。

    “明軒,你如今是否還有恨意”柳若錦緊緊握住我的雙手,柔聲道。

    “有恨意又如何我能單槍匹馬殺進皇宮嗎再說胡惟庸案頗多謎團,父親到底有沒有牽涉其中,誰又能說清楚呢”我無力得望着柳若錦,緩言道。

    “按說,你父親在回京的第二年便去世了,就算參與其中,也必定無太多過錯。”柳若錦疑慮道。

    “父親戰功赫赫,雖在應天府的時日不多,但是卻手握重兵,更讓皇家忌憚。倘若,真有反叛之心,與應天府之內的胡惟庸裏應外合,朱姓江山豈不危在旦夕朱元璋又怎會放過徹查父親之過呢”我心如刀割,道。

    “明軒,你可自行調查,如若父親無反叛之心,也可稟明聖上,恢復你郭家的往日榮耀。”柳若錦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道。

    “無用的,過往之事,豈能輕易查明再者父親已故多年,又無法詢問到他本人任何細節,此事難於登天。就算是我查明瞭父親的清白,僅我一人之力,又怎能上達天聽如今,朝堂之上,提到胡惟庸案,人人自危,不敢多言,誰又願爲父親請命呢”我心灰意冷,道。

    “難道,就這樣算了嗎明軒要躲藏一輩子嗎”柳若錦,忙道。

    “其實,我獨自一人時,也想過你所說之言,但人生在世,苦楚甚多,糾結過往,任憑你心潮澎湃,終究是一場空。也許,我是個沒骨氣之人,但是就算爲父親平反成功,恢復世襲爵位,也難以恢復郭府的往日榮光,換不回父親的重生。不僅如此,還要時刻提防朝堂之上,別有用心之人,我不喜爾虞我詐,陰謀算計,這失而復得的爵位又能保得了幾時也許,又是一覺醒來,全然變天。”我大失所望,道。

    “是啊,明軒。世事多變,紛擾不斷。權勢榮光皆爲虛幻,明軒你是對的。”

    “如今,我的處境,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我的父親殺了我的母親,我的師兄爲了我變成了癡傻之人,惠靜師太又爲我丟了性命。我是不是也是一個不祥之人”柳若錦百感交集,道。

    “若錦,你不要多想。你父母終歸於是上一代的恩怨,你又何必強加於身呢就算你殺了你的父親故遺名,你母親能回來了只會讓你變成無父無母的孤兒。你師兄蕭未遇癡迷你的容貌,咎由自取,又怎能怪在你的身上呢惠靜師太,乃佛法高深之人,捨命救你,也屬正道,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若錦,死去的人,終究是輕鬆的;活着的人卻永遠是痛苦的。我父親死前榮譽加身,死後就算被人貶得一文不值,又能如何呢他始終是看不到了,難過的只是我們活着的人。若錦,別把所有事情在歸結於自己身上,無用的。當下,我們好好的活着,快快樂樂的生活纔是最重要的。”我撥動心絃,對着柳若錦發出肺腑之言。

    “明軒,小時我常聽母親嘆息紅顏薄命,如今,我終於知道是什麼意思了,老天是公平的,給我這絕世容顏,必定也會給我一些災難和傷痛。明軒,若我離開你,你會怪我嗎”柳若錦,哽咽道。

    我駭然得望着她滿是淚水的容顏,久久不敢多言。我不知道柳若錦此刻在想什麼,但是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所言的若我離開你,你會怪我嗎的言語,必然不是隨口一說,我心中頓時有一種惘然若失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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