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半懸在空中的手被時希握住。
輕得毫無分量，手背似是斑駁的樹皮，除了蠟黃就只剩下蒼白無力。
“老夫人。”時希沉聲稱呼道。
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任何仇恨，也沒有怨懟，就只是想要平淡地稱呼她一聲。
老人剛閉上的眼再次睜開。
消毒藥水的氣息飄蕩在鼻間揮之不去。
老人動了動脣，卻沒有再發出一個音。
替身懂得脣語，一直留意老人的脣瓣，轉述她的意思。
“盛希小姐，老夫人說，你到底還是知道了真相。”
時希坐在牀沿，擡頭看向替身，眼底的怔然無處掩藏。
真相。
老人死死捂住的真相，就是這個嗎？
爲了不讓其他人發現盛家會倒下，老夫人寧願栽培一個替身代替自己，也不肯放手放權，甚至連盛姨她們都瞞了過去，這樣做值得嗎？
“我知道。”時希側過臉，衝老人點頭。
她其實不太懂老人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爲什麼。
她一個人守着盛家，那麼苦，那麼艱難，本該早早退休的年紀，卻爲了某種不爲人知的原因而苦苦堅守下去，就算是病了也不肯和別人說。
她敬佩老人的毅力，同時，也害怕老人的權威。
可現在老人躺在了牀上，她沒有任何可以按捺自己的本領了，自己自由了。
明明自由了，可時希卻不覺得高興，心底甚至有種失去一切的錯覺……
她和老夫人犟了那麼久，最後誰都沒得到自己想要的。
“.…..”
時希震驚擡頭，似乎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
她可以不和季承昀結婚了嗎？
老人終於鬆口了？
到現在這種地步，她鬆口了嗎……
“盛希小姐，人生路漫漫，老夫人希望你的選擇不會錯，永遠不走回頭路。”
一邊是替身在轉述老人的話，一邊是時希盯着老人的臉看。
透過老人蠕動的雙脣，時希甚至能夠判斷出，老人其實是想這樣和自己說話的。
她想說，就這樣走下去吧時希，順着你的心走，希望你做出的選擇，你選擇的男人不會辜負你的希望。
爲了一個男人和自己犟那麼久，你果然是你母親的女兒，一模一樣，都倔強得讓人無可奈何。
時希握住老人的手更加緊了。
好似握緊了老人就不會離開一樣。
她突然覺得老人可憐，哪怕盛家看上去那麼輝煌，可到頭來在老人臨死的時候，還是沒有一個人在她牀前盡孝……
“但是盛希小姐，老夫人有一個要求，就算你不和季少爺結婚，你還是得擔負起你作爲盛家繼承人的職責，這是一輩子的責任，你沒辦法擺脫掉！”
換而言之，就算時希沒有如老人的願嫁給季承昀，她也得留在盛家，繼續替她撐着整個盛家莊園，直到死亡的那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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