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魚十分滿意,兩眼亮晶晶的。
季東陽也笑意融融。
丫頭高興,他就高興。
錢什麼的,他又不缺。
等兩人走出德源飯店的時候,外面已是華燈初上。
這時候的人們,夜生活還沒有二十年後的豐富多彩,多數人都已回了家。
路上行人不多,偶有幾個騎自行車的路過。
嚴敬靠着車身抽菸,見兩人走下臺階的時候,趕緊掐滅了煙,站在車門前等着。
蘇小魚站在臺階上,看着夜色,笑道:“師兄,那我回去了。”
季東陽已經下了一個臺階,聽着丫頭的話,挑眉,扭頭問:“你想回哪兒”
“師兄,嘉盛商場頂樓我留有房間,我準備暫時住在那兒。”
季東陽一愣:“那不是你的辦公場地嗎怎麼還能住人一地兩用”語氣有點急,隱隱的帶着點怒氣。
說完也不等蘇小魚回答,回走了一步,擡手牽了小丫頭的手直接往嚴敬那邊走過去,大手捏着小丫頭的手指,微微用力,讓蘇小魚掙脫不開。
一邊走一邊緩緩的說:“打算來央城,第一時間不告訴我”
呃
蘇小魚有點心虛,還真是被師兄說中了。
原本蘇小魚是真不打算告訴師兄的,就想着自己辦完事後再去找他。
蘇小魚低垂着頭跟在季東陽的身邊。
季東陽繼續說,聲音緩緩,一字一句:“來了之後就想走還是說你覺得師兄那裏容不下一個小小的你”
蘇小魚更心虛不敢擡頭。
說完停了片刻,再開口的時候語調有那麼一些的黯然:“或者說你來央城壓根兒就沒想過來找我”
蘇小魚擡起另一隻空着的手連連擺手:“沒有,師兄,絕對沒有你說的那個意思,我就是就是覺得明早還得麻煩你們把我送過去,太麻煩了。”
季東陽瞥了蘇小魚一眼,沒再開口,牽着蘇小魚的手走到車跟前的時候,嚴敬十分有眼力勁兒的拉開車門,一手還放在車門上邊以防碰頭。
上了車後,季東陽纔不着痕跡的放開丫頭的手,淡聲說了一句:“你的事情我從來都不覺得是麻煩,嚴敬,走吧。”
說完,季東陽微微後靠,眯了眼,也不跟蘇小魚說話。
蘇小魚側目看師兄,這是生氣了
蘇小魚不知道師兄此刻在想什麼
她不知道,外面的風也不知道,也許季東陽自己都不清楚脾氣怎麼一下子就上來了。
不是一直在對自己說,丫頭還小,對丫頭要多一些耐心。
車都走了一會兒,蘇小魚慢騰騰伸出去的手最後終於碰到季東陽的衣袖,扯了扯。
季東陽看都沒看蘇小魚一眼,只是“嗯”了一聲。
蘇小魚收回手,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聲音小小的:“師兄,以後以後我第一時間找你,別生氣了,啊”
眼前的四合院竟是少見的兩層樓,獨棟。
門樓寬敞,進了院門,左邊是車庫,嚴敬把車開了進去。
右邊是蘇小魚瞧着怎麼像菜園子,夜色下一片,看不太真切。
見蘇小魚盯着那邊瞧,季東陽隨手指了指,說:“餘叔總說自己種的菜乾淨,喫着放心,一星期他會來這邊好幾次,就爲這些菜。”
蘇小魚點頭一笑:“自己有菜園子挺好”
心裏卻在腹誹,這可是央城啊,寸土寸金的地方,用來種菜,真是
不知爲什麼,蘇小魚一下子回憶起自己第一次來央城,被蘇家人接回家的場景。
也是在這樣的夜色,蘇小魚第一次來央城,來蘇家。
蘇家可沒有能力買四合院,不過是新蓋的商品房,面積大一點,三室兩廳,說是接她回去,其實壓根兒就沒有準備蘇小魚住的地方。
顧鳳英和蘇治邦住大臥室,兩個哥哥一人一間屋子,蘇小魚連個窩兒都沒有。
顧鳳英說反正待不了幾天就去住校,湊合住幾晚的事。
所以,蘇小魚就在沙發上安了個窩兒,當然一到早上的時候就得趕緊收拾乾淨。
蘇治邦不喜歡屋裏亂糟糟的。
那個時候的蘇小魚,十分沉默,寡言少語。
但其實心裏很高興,畢竟能跟自己的父母一起生活,那是蘇小魚一直以來的願望。
到了蘇家,蘇小魚十分的勤快,想要給父母和兩個哥哥一個好印象,等蘇家人起來的時候,蘇小魚早早就起來,打掃衛生,做好早飯,最後才得知原來這些事都有鐘點工做,難怪兩個哥哥在得知是蘇小魚做的早飯時,臉上嘲諷的笑意那麼的明顯。
蘇小魚還記得當時的自己羞窘得恨不得鑽進地縫把自己藏起來。
然後,母親顧鳳英吃了一口蘇小魚做的飯,眼睛一亮,誇讚的說道,小魚做的飯菜真好喫,你們快嚐嚐,一頓飯下來後,顧鳳英說以後不如讓小魚做飯吧。
蘇小魚原以爲顧鳳英只是說說,以解自己的尷尬境地,沒想到的是,蘇小魚沒能住校,反倒是要照顧一家子的喫喝。
蘇小魚是希望自己能融進這個家庭的。
即便是嫁給蕭清堯後,也依舊想着,多爲這個家庭付出,因爲自己也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
可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不是親生的永遠隔了一層。
蘇小魚感受不到父母的疼愛,感受不到兩個哥哥對自己的愛護。
只因從一開始在蘇家人的眼裏,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人,只是一個外人而已。
那個時候的蘇小魚還不知道自己是撿回來的孩子。
她也努力去維護與蘇家人的關係,嘗試着融進蘇家人的生活,只是她的這種努力都被蘇家人漠視。
那些過往就像是一道道陳舊的傷疤,一旦扒開,暴露在陽光下。
蘇小魚現在想來,還是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