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帝將一臉木然地說道，彷彿沒了精氣神一樣。
夜玄乜了一眼凌霄帝將，淡淡地道：“你是不是很不想見到本帝？”
凌霄帝將頓時默然。
他的確不想見到夜帝。
凌霄帝將看着跟以前截然不同的夜帝，緩聲道：“可你還是來了。”
夜玄走向搖椅，也不管凌霄帝將是什麼想要，自顧自地躺了上去，慢悠悠地道：“你是本帝當年欽定給嫦夕的帝將，也是她的第一位帝將，雖然你的實力有限，但本帝覺得你比較會做人。”
“本帝現在有個問題要考考你。”
“你覺得那兩個叛徒面對如今的本帝，有幾分勝算？”
夜玄眼眸微闔，語氣平靜。
凌霄帝將站在一旁，久久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
凌霄帝將才出聲道：“我不是很明白，大帝不該是天下間最強的嗎？”
夜玄嗤笑一聲。
凌霄帝將躬身道：“還請夜帝不吝賜教。”
夜玄睜開雙眼，看着遠處雲捲雲舒，輕吞慢吐地道：“那你覺得當年已經成帝的那兩位叛徒，加起來夠不夠我一隻手打的？”
凌霄帝將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直接搖頭。
無他，凌霄帝將是一衆帝將之中，最先認識夜帝的，也是除了雙帝之外最瞭解夜帝的。
儘管在帝將的實力中，他顯得中規中矩，但這些事情他了解的更多。
牧帝和女帝成帝之後，便與夜帝有過一戰。
那場戰鬥，他有幸觀之。
那場戰鬥，他記憶猶新。
那場戰鬥，打破他的認知。
他從始至終都被以爲，帝者爲尊。
諸天萬界，億萬生靈，莫不臣服。
可雙帝在那時候的夜帝手下，卻宛如稚童般不堪一擊。
那種震撼，哪怕到現在，凌霄帝將依舊能清晰記得。
眼前這位少年的可怕，絕非三言兩語便可說清。
猶豫了一下，凌霄帝將最終還是道：“當年我覺得是雙帝初登大帝，所以不及夜帝，而後雙帝的實力確實有飛速增長。”
夜玄笑了笑道：“你是覺得大帝也分爲幾個層次對吧？”
凌霄帝將重重點頭，他一直是這麼覺得的。
夜玄倒也沒有否認，緩聲道：“也可以這麼說，但具體還得你自己踏入大帝境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誰又知道，當年的夜玄，根本沒有修爲呢。
他號稱不死夜帝，世間萬般法，獨佔九千九，掌握着各種恐怖手段。
他是真正的不以修爲論大帝。
不是大帝，卻能橫推大帝。
這就是當年的夜玄。
凌霄帝將對於夜玄的說話方式早已習慣，便沒有再繼續詢問，默默站在那裏。
“不想說點什麼？”
夜玄笑着道。
凌霄帝將神色複雜。
片刻後，凌霄帝將退後幾步，然後單膝跪地，低下頭，凝聲說道：“當年之事，我並不知情，但我忠於女帝，那將一生忠於她。”
“這也是當年您所交待的。”
“您的提攜之恩，凌霄永世不忘，但凌霄無法背叛女帝再重回夜帝麾下，而如果真的那麼做了，不管是對女帝還是對您，都是一種侮辱。”
“我今日……”
話音落地。
凌霄帝將七竅流血。
但凌霄帝將卻沒有半點痛苦之色，就那麼跪在地上。
修士有九座命宮。
而今，凌霄帝將除卻主命宮之外，自斬八座命宮。
凌霄帝將身軀微微顫抖，但他卻未曾痛哼一聲。
要知道，如今的凌霄帝將依舊是重傷在身，而今自斬八座命宮，更是雪上加霜。
若非他修爲通天，只怕如今已經是半死。
但對於凌霄帝將的自殘行爲，夜玄卻是神色淡漠，彷彿根本沒看到一樣。
凌霄帝將呼吸有些沉重，他抹了把臉上的鮮血，凝聲道：“我知道這並不能報答當年您的恩情，但我終究還要留着這條命給女帝辦事，未來若是有機會，我還是會報答您的。”
夜玄合上眼睛，手指敲打在扶手上，淡淡地道：“你爲嫦夕那個叛徒辦事，就等於在與我爲敵。”
“報答？”
“呵呵……”
夜玄冷笑一聲。
凌霄帝將無言以對。
這種立場性的問題，他實在沒什麼辦法。
“罷了，本帝也懶得爲難你。”夜玄緩緩睜開眼睛，那猶如萬古長夜般的黑眸看向凌霄帝將，平靜地道：“你想報恩可以，把這次嫦夕交待給你的一切，說出來便可。”
“你也不要覺得這麼做是在背叛她，實際上她的那點小伎倆，本帝還真沒放在眼裏。”
凌霄帝將久久不語。
夜玄也不催促，靜靜等待着。
凌霄帝將自認爲了解他，實際上他更瞭解凌霄帝將。
爲何會讓秦起留此人性命？
就爲了當年那點舊情？
可別忘了夜玄的衆多外號之中，還有個萬古屠夫。
夜玄狠起來，就算是那些隱藏在歲月中的魔頭巨擘，也得退避三舍。
良久，凌霄帝將嘆了口氣，幽幽道：“女帝派我下界，首要任務便是盯緊您，其次則是肅清下界勢力，整頓一番，準備迎接雙帝降臨。”
“您也知道，天道鎮壓終究是要解封的。”
“到時候雙帝必然會降臨。”
凌霄帝將最後補了一句：“您可能會不信，但女帝所交待的，確實只有這些。”
夜玄收回目光，咧嘴笑道：“信，爲什麼不信。”
“她的意思，我已經懂了。”
夜玄從搖椅上起身，邁步向外走去，頭也不回地道：“這座小院是左義山的，你身爲一個帝將，鳩佔鵲巢沒什麼，但鎮天古門就別動了，否則下次見面，我會親手擰掉你的頭顱。”
這句話，不僅是說給凌霄帝將聽，同時也是說給左義山和鎮天古門聽。
有了他這句話，凌霄帝將絕對不會再動鎮天古門。
這也能讓左義山他們放下心來。
“凌霄，恭送夜帝！”
凌霄帝將聲音中氣十足，響徹雲霄。
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與夜帝能平和相處。
等下次見面，便是敵人。
他今天挑明瞭立場，夜帝依舊沒有動手。
他心懷感激。
但這份感激，以後卻不能再表現出來。
所以，一聲恭送夜帝，發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