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天域，不死天。
女帝宮。
血衣帝將面沉如水看着躺在地上的白髮青年。
“請女帝出手，救凌霄一命！”
血衣帝將單膝跪地，垂頭沉聲道。
話音還未落地，便有一道玄光飛來，籠罩着凌霄帝將。
片刻後，玄光散去。
嫦夕女帝的聲音緩緩傳來：“晚了。”
這兩個字，宛如萬鈞狂雷落在血衣帝將的腦海中，讓他臉色慘白。
“爲什麼！？”
血衣帝將神情逐漸猙獰。
凌霄帝將，與他情同手足。
他卻救不了。
“天道鎮壓未解封到大聖境時，不許任何帝將下界。”
嫦夕女帝的帝令，傳到了每一位帝將的手裏。
包括血衣帝將。
血衣帝將沒有理會命令，他看着面前的兄弟，紅了眼眶。
這時，血衣帝將感受到有人在拍他肩膀，他沒有回頭。
他知道是誰。
“死在夜帝手上，也算是報了因果吧。”
那是一位與凌霄帝將一模一樣的人。
但他只是凌霄帝將的一具化身。
本體已死，他這具化身也挺不了多久。
最多萬年時光，就會消散如雲煙。
而且本體一死，化身的道行會不斷下滑。
血衣帝將獰聲道：“當初我就讓你化身下界化身下界，你爲何不聽，非要留具化身在天域，讓本體下界，你明知道那夜帝手段可怕，爲何還要如此？！”
凌霄帝將化身不語，片刻後，他拍了拍血衣帝將的肩膀，笑着說道：“我與你們始終不同，夜帝有恩於我。”
血衣帝將冷聲道：“那他爲何還無情的將你擊殺？他不死夜帝是什麼人？做過什麼噁心的事情，你難道不知道？”
“你真以爲他是個大好人？！”
“昔日在他眼中，我們都不過是螻蟻棋子罷了。”
凌霄帝將聞言不語。
雙帝麾下之人，誰人不詆譭夜帝？
可誰都能詆譭。
唯獨他凌霄帝將，不能詆譭。
這是他的底線。
恩就是恩。
恩將仇報，就是該死。
他只認這個理。
今日之死，他坦然面對。
“不許爲我報仇。”
凌霄帝將化身只說了這麼一句。
隨後，他起身往女帝宮深處走去，他要與女帝說一番心裏話。
一番憋了九萬年的心裏話。
“不許報仇？老子恨不得將夜帝挫骨揚灰！”
血衣帝將猛地擡頭看向凌霄帝將化身的背影，滿臉猙獰。
凌霄帝將猛地止步，隨後嘴角上揚，揮了揮手，離開了。
他自然知道自家兄弟是什麼性子，不會因爲他的兩句話就放棄心中所想。
只不過，他說了他該說的，做了他該做的，就行了。
其他的……
他都已經死了，還管那麼多幹嘛。
一路無阻，來到女帝宮深處。
浩瀚無垠的星空之下，一朵遮天蔽日的雪白蓮座散發出晶瑩仙光。
在那雪白蓮座的中央，嫦夕女帝帝袍着身，盤坐其上，無窮無盡的帝威，無時無刻都在散發出來，令得星空之中的一枚枚星辰震顫。
凌霄帝將化身降臨，他恭敬行禮：“凌霄拜見女帝。”
剎那間，輪迴破滅，歲月停止了流轉。
天地彷彿都被定格。
一代女帝，恐怖如斯。
這樣的異象，只持續了片刻，便消散不見，恢復正常。
嫦夕女帝看着凌霄帝將化身，緩聲道：“你不該去見他。”
凌霄帝將改跪爲坐，盤坐在星空之中，直面嫦夕女帝，他微微一笑道：“既然已成定局，倒也沒有必要再談這些。”
嫦夕女帝狹長的眸子虛眯。
凌霄帝將今日對她很不敬！
完全沒有昔日的恭敬可言。
是因爲死了所以無所忌憚？
不。
她瞭解自己身邊的第一位帝將，他的一切性子，她都知道。
他有話要說。
“你想說什麼？”
嫦夕女帝語氣平靜，似乎從九天之外垂下，不含人間感情。
凌霄帝將收斂笑意，平靜地看着嫦夕女帝，只說了三個字：“爲什麼？”
嫦夕女帝俯視着凌霄帝將，眸子平靜，僅僅只是注視，便讓人感到神魂震顫，止不住想要拜服。
大帝。
世間衆生極巔的存在。
舉手投足間，便見大氣象！
凌霄帝將不願低頭，始終看着嫦夕女帝，凝聲道：“這是我壓在心裏面九萬多年的疑惑，我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
“爲什麼你與牧帝要背叛夜帝？！”
最後這句話，凌霄帝將明顯帶着怒氣。
嫦夕女帝眼神冷漠，依舊不帶絲毫情感色彩的道：“你在質問本帝？”
轟！
每一個字，都彷彿有無窮盡的力量蓋壓而下，要讓凌霄帝將低頭。
凌霄帝將終究還是扛不住那股恐怖的帝威，低下頭去，不過他心裏面卻沒有低頭，他淡淡地說道：“其他人，包括黑蓮帝將在內，或許都不明白，但我明白，昔年的你與牧帝，其實都是聽從夜帝之令行事，事實上你倆能成帝，夜帝有很大的功勞，我是第一個追誰您的人，也是夜帝親手提拔，這些年我從未多說過一句話，但並不代表我凌霄就是瞎子。”
“今日我凌霄死在夜帝手中，那是罪有應得，如此我才能無愧於心。”
“在死之前，我絕會過問半句，因爲我凌霄，乃是女帝麾下的帝將，我凌霄至死忠於您。”
“但現在，我還是想一句，爲什麼？”
“當年爲什麼要背叛夜帝？”
凌霄帝將艱難擡頭，看着那高高在上，聖潔無暇的嫦夕女帝，希望能從其神情之中，看到哪怕一絲的愧疚。
可凌霄帝將失望了，他看到的只有無盡的淡漠。
他的一番話，並未讓嫦夕女帝有所動容。
嫦夕女帝俯視着凌霄帝將，緩聲道：“看來當初你決定下界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包括你這具化身，只怕也是爲此刻而準備的吧？”
凌霄帝將輕吐二字：“不錯。”
嫦夕女帝依舊不語。
凌霄帝將再次低下頭，看着腳下的星雲緩緩流轉，他自嘲一笑道：“世間帝者，凌駕萬物衆生之上，既然已臨絕巔，爲何還要做這種骯髒而又愚蠢的事？！”
轟！
話音落地，他整個人瞬間崩碎，一道道恐怖的裂縫形成，鮮血汩汩而流，悽慘到了極點！
帝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