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幫分舵所在的鹽城是沒有宵禁的,夜晚初臨,鹽城內正值熱鬧。

    街道上被燈火照得通明,行人來來往往。

    空氣中飄蕩着各式各樣的味道,有美食美酒的飄香,亦不乏胭脂水粉的摻雜。

    遊安出了烈陽幫分舵,牽着一匹黑馬,沒在街上多做停留。

    一路穿行,走出了鹽城的門口。

    來到這塊區域,一切就相較城內清冷上了許多。

    門內燈火通明,門外只有城門上的兩個燈籠,隨風搖晃,勉強照亮着門口前的一小塊區域。

    再往外,就是一片昏黑。

    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翻身上馬。

    “駕”

    一抖馬繩,皮毛油亮的黑馬嘶鳴一聲,而後邁開馬蹄,往城外的黑暗衝了進去。

    天上有圓月高懸,銀光灑下,倒還能看清路來。

    這匹從烈陽幫分舵牽出來的馬是匹好馬,速度飛快。

    僅半個時辰,就行過了五十餘里路。

    來到了一處亮着燈火的小村莊面前。

    村莊內大概有三四十間土木結構的屋子。

    還有一個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高大帳篷。

    鐺鐺鐺

    還未進到村子,就能看見村口有幾名赤膊大漢正揮動手中的鐵錘,鍛打着手中通紅鐵器。

    每一錘下去,都有火星四濺。

    大漢身後的架子上,掛着各色武器,刀叉劍戟勾叉斧鉞,應有盡有。

    進到村口,剛一上馬,就有一個身着麻布衣的半大小孩迅速迎了上來。

    烏溜溜的一雙大眼睛裏有精光閃爍,望着遊安。

    遊安輕笑一下,沒說話,隨手扔出一小塊碎銀。

    “老闆大氣”

    小孩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顆門牙的潔白牙口。

    遊安見着對方笑得如此燦爛,也輕輕回笑了一下,同時將馬繩交到了小孩手中。

    而後便擡腳往村內走了進去。

    村子內顯得很靜謐,每間屋子的門框上都掛着一盞白色的小燈。

    有些屋子前的小燈亮着,有些沒有。

    每盞點亮的小燈下,都站着一名全身籠罩在黑色袍衣下,看不清面龐的人。

    “不知道現在的我,打不打得過這些黑石衛。”

    遊安如此想着,又加快了幾分腳步。

    很快他就來到了那個高大的帳篷前。

    遊安確定,此時眼前這個黑色大帳篷內肯定擠滿了人。

    但以他現在的聽力,卻聽不見絲毫帳篷內的聲音。

    因爲帳篷是由特殊處理過的材質製成,有極強的隔音效果。

    帳篷內,是方圓百里內最大的黑市。

    裏面賣的東西都是來歷不正,見不得光的東西。

    與之相投的,便是不少過來售賣東西的人,跟他們手裏的貨物一樣,見不得光。

    因此黑石村提供了特殊服務。

    只要給出足夠的錢,就能在村子裏的房子中留宿。

    房間外面會有專門的黑石衛守着,可以睡個安穩覺。

    在帳篷前稍微駐足一下後,遊安便走開了。

    他的目的並不在此。

    如果他想要什麼東西的話,犯不着親自來買。

    再往後面走去,終於到了他要找的地方。

    一處平坦的空地。

    空地中間燃着兩堆篝火,周圍站滿了人。

    那些人正滿臉緊張地望朝空地中間,兩個交手的武人。

    交手兩名武人一胖一瘦。

    胖武人身材高大,滿身橫肉,一對大錘舞得虎虎生風,壓得使用雙刀的痩武人節節敗退。

    口中不斷叫囂:“小子,我看你毛都還沒長齊,還是回去多喫兩口奶,別再出來丟人現眼了”

    瘦武人正喫力應着胖武人的攻勢,聽到後者的話更是漲紅了臉。

    手中雙刀再不顧砸來的大錘,手腕翻轉,眼花繚亂的刀花被舞動出來,竟是一往無前地斬了過去。

    見着瘦武人準備以傷換傷,胖武人不由面色嚴肅上去了幾分。

    分明身材龐大臃腫,收回大錘,卻是異常靈活地躲過了瘦武人斬來的雙刀。

    瘦武人斬了個空,還來不及調轉身形,兩個大錘就已經往他後腦、後胸上招呼了過去。

    嘭

    嘭

    咔咔咔

    兩聲肉身與大錘相撞的聲音同時響起,而後便是一連串骨骼碎裂的聲音。

    再看瘦武人。

    整個身子就變成了一個斷線風箏,往前拋飛出去。

    後腦殼上破開一個大洞,紅白交雜的液體在空中肆意飛灑而出。

    嘭

    瘦武人掉落在地上,不再動彈,已然失了生機。

    竟是一個轉眼,場間的兩名武人就已經分出了勝負,決出了生死。

    同一瞬間,周圍站着的人也一下子炸開了鍋。

    有人大聲叫好,有人接連哀嘆。

    議論聲此起彼伏。

    遊安稍微一側耳,就聽見了其中兩人的談話。

    “唉,早知道就不在那燕子刀身上下注了”

    “不是吧,你不會真覺得二流高手的蠻錘會輸給這樣的貨色吧”

    “不是,我是壓了燕子刀能在蠻錘手下撐個一柱香的時間,眼看時間快撐夠了,哪想蠻錘那廝不僅蠻力強,還會出言嘲諷,攻人心計唉。”

    再聽其他人的談話,也不外乎在談論自己下注是贏是輸。

    又或者談論方纔兩人交手的細節。

    至於剛剛有一名武人,被生生打死在自己眼前,似乎並沒有人在乎。

    場間,剛殺完人的胖武人蠻錘,此刻正邁着志高意滿的步伐走到痩武人燕子刀的身旁。

    伸出一根粗大手指,沾了沾燕子刀腦殼上的紅白之物,放入嘴中,如癡如醉地吸吮了起來。

    “哈哈哈好味道”

    蠻錘發出暢意的歡快笑聲,而後站起身來,埋在肥肉間的小眼睛冒着精光,環視了一遍周圍站着的人:“還有沒有人要給錘大爺加餐的”

    剛纔還在激烈討論的人們,在受到蠻錘的掃視時,卻立即閉上了嘴,噤若寒蟬。

    環視一週,見沒人說話,蠻錘擡腳重重踢了一腳燕子刀。

    燕子刀在這一腳之下翻過身來,兩隻眼睛往外高高突出,鮮血自七竅往外四溢。

    臉上還帶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忒”

    蠻錘一口濃痰啐在了燕子刀臉上,興致缺缺地說道:“一羣沒種的軟蛋”

    說罷,便拿過自己的大錘,準備轉身離去。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平淡的聲音:“來吧,我送你上路。你噁心到我了。”

    “好膽”

    一聽到那個聲音,蠻錘當即目露兇光,揮起大錘,朝着身後砸去。

    而他身後站着的人,正是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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