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伶端着廚房熬製的高湯敲了敲孫卿卿的房門,良久,沒有人迴應,她再敲了敲,還是沒有人迴應。
“奇怪,小姐今天怎麼這麼早就睡着了?”阿伶暗自疑惑,自言自語的便端着高湯離開了。
與此同時,一道敏捷的身影在芙蓉閣的牆頭上一閃而過。
孫卿卿身穿黑色夜行服,將自己的身體緊緊靠在牆壁之上,與夜色融爲一體。
她屏住呼吸,耳尖仔細聆聽着周圍一切動靜。
聽着周圍巡查的侍衛腳步聲漸行漸遠,她一提呼吸,便躍入了芙蓉閣裏面存放地契的房間。
周氏留下鋪子的地契就存在這裏面。
這具身子在她這幾天的訓練之下,已經勉強能夠在黑夜中看清事物,孫卿卿眯了眯眼眸,在漆黑中輕手輕腳的打開了一個木質盒子。
“還好,還好她很貪。”看着盒子中一碟素白的紙孫卿卿不由低聲呢喃。
伸手將它們悉數揣入自己懷中,孫卿卿又掏出一疊和它相似的紙放了回去。
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據孫卿卿所知,這地契分爲兩種,一種是紅契,一種是白契,白契買賣房地產不用稅收,只要契約在誰手裏就是誰的,而紅契則只認名字。
當初周氏的嫁妝中這些都是白契,孫卿卿一直擔心,要是這蘇氏將白契換成了紅契,那她也沒辦法將這些鋪子給追回來了。
如今一看,那蘇氏爲了少納一份的賦稅,並沒有將它們換回來。
貪得無厭之人,必然會爲她現在的行爲付出代價。
孫卿卿冷笑一聲,身形靈活往外一閃,便如如一隻敏捷的黑豹消失在了暗夜當中。
次日。
孫卿卿以外出採購爲由,一大早便和阿伶出了門。
“小姐,這便是蘇夫人手下的鋪子。”
阿伶將孫卿卿帶到一個成衣鋪面前,這鋪子地段極好,早早便已人聲鼎沸。
“這位小姐,是要買點什麼嗎?”
站在門口招攬客人的女子一見到衣着不菲的孫卿卿,立刻臉上堆滿了笑,就朝她招呼過來。
今日孫卿卿穿了一身月牙白長裙,細看之下,面料流光溢彩,裙襬處還用金絲縫做蓮花,更是價值不菲,腰間用一根腰帶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襯得她整個人彷彿天女下凡。
像他們這種做衣服的,一瞧便瞧出了孫卿卿身份不凡。
孫卿卿點了點頭,擡腳便和阿伶進入了店鋪之內。
“這是我們這個月新上的款式,也是我們店兒賣的最火的款式,小姐身段這麼好,這衣服穿在身上想必如錦添花,更是美極了。”
那女人見孫卿卿目光在一個藍色衣裙上流連,連忙上前爲孫卿卿介紹。
不料孫卿卿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又朝下一件衣裙看了過去。
“小姐好眼光,這件裙子名叫芙蓉琉璃面,能襯的人比花嬌,面如芙蓉。”
孫卿卿淡淡一笑,“名字倒是挺不錯的。”
然而下一秒她卻又走開了,緊接着這女人爲她介紹了好幾件,但孫卿卿只是點頭和淡笑就是不買。
眼看那女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孫卿卿終於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件衣裙,“把這一件給我包起來吧。”
那女人立刻如釋重負,連忙爲孫卿卿包了起來。
阿伶與孫卿卿走出店鋪之時,她滿臉疑惑,“小姐,你這是作何用意?”
“你剛纔有沒有聽到他們之間議論的話?”
阿伶搖搖頭,她剛剛只顧看小姐了,哪還有心思聽別人說什麼。
“他們說今天下午米鋪弟弟的朋友來這兒買了好幾件衣服,還說讓人去他們表舅的水果鋪上拿些新鮮的水果過來解渴。”孫卿卿輕聲說道。
阿伶依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的眨巴了眨眼睛,“小姐,這又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孫卿卿意味深長一笑,“你難道沒發現他們都是親戚嗎?”
“啊…”阿伶掩面驚呼,終於想通了其中的門道,“所以小姐的意思就是…”
孫卿卿點了點頭,不再多言,繼續和阿伶去到了下一家鋪子。
在孫卿卿若有若無的故意旁聽之下,這其中的蹊蹺摸了個清清楚楚,果不其然,這家鋪子也是蘇氏的親戚在打理。
忙忙碌碌一上午,日頭越來越毒人。
擡手遮了遮陽光,孫卿卿決定不再去下一家鋪子了。
“小姐這是去哪裏呀?”
看着前面越來越肅穆的建築,阿伶小巧的臉上滿是疑惑。
“官府。”
雖然只走訪了幾家,但孫卿卿大致也明白了,蘇氏這些年將鋪子的管事者暗暗換成了自己家族的人,所以她斷然不能拿着手中的地契貿然去鋪子上要房權。
“官府重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許是認爲這般嬌滴滴的小姐不像是幹正事的,門口的侍衛言語冷漠地攔住了孫卿卿的去路。
“民女有要事求見。”孫卿卿拿出國公府的令牌,態度不卑不亢,讓人信服。
侍衛猶豫片刻,抱拳說道:“小姐稍等片刻,容我進去通報。”
因爲得知這戶部管理人員格外繁忙,而且地契辦理步驟過於冗雜,孫卿卿來之前便留了個心思,帶了個國公府的令牌過來,如此一來便可快速將白契換成紅契。
“小姐,請。”
聽到回覆,孫卿卿連忙同阿伶進去了。
“國公府的?”那官員正在批改文件,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擡的問道。
“是的。”
“所爲何事?”
“請大人將民女這白契換成紅契。”
孫卿卿將懷裏的地契悉數拿了出來。
那官員看見地契的具體位置,眉頭一皺,“這麼多鋪子?這…”
孫卿卿淡淡一笑,舉止大方優雅,“不瞞大人說,這是小女母親名下的鋪子,因爲身體原因要離開,擔心被有心之人窺伺才這般做,再加上母親想爲國家出一份力,依法納稅,所以如此…”
孫卿卿有理有據,讓官員挑不出半分毛病。
當下也不再猶豫,立刻蓋了章。
“不知小姐母親姓甚名誰…”
因爲紅契要將地落到人名上,官員出聲問道。
“寫孫卿卿就行。”
這名字官員覺得格外耳熟,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具體是誰,索性不想了。
“好了。”
“麻煩大人了。”
孫卿卿接過紅契,連忙道謝,緊接着便和阿伶朝着國公府的發現去了。
“小姐高明。”阿伶滿眼讚歎。
今日之事徹底讓她明白自己這個小姐已經變了,變得強大冷靜睿智,不再任人欺負,讓她無比自豪。
“小事。”孫卿卿被她的模樣逗笑了,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尖。
“小姐壞壞。”阿伶捂住自己鼻尖,嬌嗔了一眼孫卿卿。
“哪裏壞?”覺得她這模樣着實可愛軟萌,孫卿卿隨即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邪氣一笑,“這樣壞不壞?”
孫卿卿這一笑頗有幾分公子哥調戲良家婦女的感覺,阿伶頓時就紅了臉頰,嘟囔道:“討厭小姐了,盡會取笑阿伶。”
孫卿卿只覺得這小姑娘越瞧越可人。
二人這融洽的氛圍還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趕過來的孫佳瑤給打破了。
“姐姐,今兒個可是出門了?”孫佳瑤看着正在與阿伶打鬧的孫卿卿,愈發覺得她不堪,竟然和下人玩到一起了,這不是自甘墮落麼?
“怎麼了?難不成我出個門你都要管我?”孫卿卿示意阿伶趕緊離開,她擡眸冷冷地看着孫佳瑤。
孫佳瑤面露尷尬,掩嘴輕笑,“姐姐這說的是哪裏的話,妹妹不是那個意思。”
“只是今上午有事來找姐姐,姐姐一直不在,妹妹就白跑了幾趟。”孫佳瑤解釋道。
念她無事不登三寶殿,孫卿卿饒有興味的挑了挑眉,出聲詢問道:“什麼大事竟然勞煩妹妹來跑這幾趟?”
孫佳瑤拿出一張暗紅色的硬紙,笑道:“婚事定下來了,四月初五。”
孫卿卿接過那手中的暗紅色硬紙板,只見上面幾個鎏金方正鋒利的字體寫着孫佳瑤與瑞王名字和日期。
“那就恭喜妹妹了。”孫卿卿將那暗紅色的硬紙還給了她。
孫佳瑤臉色微變,臉上的笑意頓時就掛不住了,“不…你別這樣說…我的意思是讓你準備準備…”
“哦?”孫卿卿佯裝意外,指着自己說道,“可我叫孫卿卿不是孫佳瑤啊?莫非妹妹讀了十幾年的書,連這幾個字兒都分不清嗎?”
聽出她的嘲諷意味,孫佳瑤的臉頓時冷了,“你還真就給點兒顏色就開染坊了!”
“呵,話我就同你挑明瞭說吧,不讓蘇氏把嫁妝拿出來,我是不會答應這這事的。”孫卿卿也不是喫素的,冷笑一聲,只直把孫佳瑤看得心驚發怵。
孫卿卿本就是刀尖上舔血過日子的人,看遍了生死,這一眼像是魔鬼一般鎖住了孫佳瑤的喉嚨。
孫佳瑤喉嚨緊了緊,暗道這傻子怎麼變得這麼恐怖了,當下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哼!我同娘說去!你給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