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卿卿纖細的柳眉微微一蹙，她杏眸泛過漣漪，“王爺可否誤會了？”
“臣妾只是覺得這嫁妝的數目有些不對，並未有那種意思。”
厲晟舒收斂了臉色，緊接着往後推了推輪椅，“既然如此，那你就和本王到庫房去瞧一瞧。”
“你且明白，本王是瞧不上你那點嫁妝的。”
孫卿卿微微顎首，跟在他身後，淡笑道：“臣妾自然是信得過王爺。”
在曲折蜿蜒的小路上走着，兩人相對無言。
不到片刻，二人便已經到了庫房，拿出隨身攜帶的鑰匙，厲晟舒率先推着輪椅進去了。
孫卿卿見狀趕緊跟上。
“你所有的嫁妝都在這裏了。”厲晟舒帶着孫卿卿來到一處房間，裏面規規矩矩擺放着四五個大箱子。上面的喜字都未撤去，想來是沒人動過。
“多謝王爺。”
孫卿卿擡了擡眼，便朝那大箱子走去。扯掉上面的喜字，擡手將大箱子打開，入目就是擺放的整整齊齊的金銀首飾。
擡眼一望，數量巨多，價值不菲。
“蘇夫人對你倒是不錯。”厲晟舒淡淡的聲音在孫卿卿身後響起。
孫卿卿看似隨意的在嫁妝中翻找，終於在一個精緻的木質盒子中找到的那個玉扳指，“這些並非是蘇夫人給我的，這些嫁妝乃是我娘去世時給我留下的，若非我前些日子找她要了回來，恐怕他們是連一文錢都不願意陪嫁給我。”
饒有興趣挑了挑眉，厲晟舒沒想到孫卿卿在國公府的地位竟是這般的低微。
“你一個國公府大小姐，這日子委實有些難過。”厲晟舒修長的手指輕輕在輪椅上敲了敲，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孫卿卿莫名覺得他在幸災樂禍。
“畢竟我娘早逝，爹又不疼我，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府裏，確實這日子過的沒有王爺安逸。”孫卿卿緊接着便打開了剩下幾個箱子。
厲晟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微微挑了挑眉，“所以你就裝瘋賣傻？”
前些日子他已經讓人去打探過了，這國公府大小姐癡傻了十幾年，只有最近這行爲才變得有些正常的，而且這突如其來的恢復清醒。卻變得異常聰明。
思緒萬千，厲晟舒當下就以爲這孫卿卿前幾年都是在裝瘋賣傻，混淆視聽。
正在清點嫁妝的孫卿卿身子一頓，暗道這厲晟舒好生敏感，竟然已經派人去調查過她了。
當即朝他微微一笑，氣定神閒的說道：“王爺這話什麼意思？臣妾可從未裝瘋賣傻。前些年是不過是腦袋有些混沌，這些日子才突然的清醒了，並未故意裝瘋賣傻。”
厲晟舒的視線在她身上流連，脣角微微上揚，墨色的眸子中閃爍着讓人看不懂的神色，“原來如此，看來本王多想了。”
緊接着他的視線被她手中那枚玉色的扳指給吸引了過去，劍眉微蹙。
注意到他神色不對，孫卿卿擡頭望着他，“莫非王爺識得這玉扳指？”
這塊玉扳指是原主親生母親周氏臨終之前囑咐給她，要她務必保管好的物品，這厲晟舒怎麼會識得這物件呢？
厲晟舒卻未正面回答她的話，只是將輪椅輕輕往前推了推，仔細將那玉扳指再看了看，語氣篤定地說道，“你這玉扳指成色有些不太對。”
聽到他這般說，孫卿卿心中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趕緊將玉扳指遞給厲晟舒，“臣妾不懂這玉，還請王爺幫我瞧瞧這玉到底有什麼問題？”
厲晟舒修長骨骼分明的手接過那塊玉扳指，這扳指上還帶着孫卿卿的溫度，拿着扳指彷彿與她肌膚相觸般，神色晦暗，他便繼續打量起這扳指來。
明亮的陽光從窗外傾瀉過來，厲晟舒推着輪椅到那窗下，藉着明亮的陽光，仔細將這玉扳指打量了一番。
泛着瑩瑩光澤的玉，此刻在陽光映照下顯得格外水潤，然而細看之下那晶瑩的玉中竟然還有一些粗糙的絮狀。
厲晟舒認真起來，墨色的眸子中全是專注，一雙劍眉輕輕蹙起，鼻樑高挺，面如冠玉，脣似塗膏，着實是天下少得的美男子。
孫卿卿微微晃了晃心神。
緊接着便將自己的目光從他臉上給收了回來，專心的放在了那玉扳指身上。
只見厲晟舒用自己粉紅色的指甲蓋兒輕輕彈了彈那青色的玉，只見那青色的玉發出低沉混濁的聲音。
雖然孫卿卿是一個門外漢，但此刻也懂得了這玉有問題。
孫卿卿接過那塊玉扳指，心頭思量萬千。
“王爺的意思是這塊玉扳指的水分不太好，也就是說是一個劣質玉扳指嗎？”孫卿卿低聲問道。
不料厲晟舒卻輕輕搖了搖頭，“本王並非那個意思。”
孫卿卿黛眉微蹙，“那王爺是什麼意思？”
這廝拐彎抹角也不將話給說清楚。
“本王言外之意，是說你這塊玉扳指連玉都不是。”他淡淡一笑，“想不到你這嫁妝中竟然摻了假，本王剛剛還不怎相信你的話，如此一來，你不受寵的事實倒是可信了。”
擡了擡手中沉顛顛的玉扳指，孫卿卿怎麼也沒想到這玉還能造假，“可我瞧着水分這模樣，雖然是劣質了點。但怎麼會連玉都不是呢？”
厲晟舒嘲諷一笑，“這不過是與玉的質地顏色看上去極爲接近的水沫子而已，成分的話與石塊別無二致。”
孫卿卿是對這種首飾一竅不通，完全是聽不懂厲晟舒的官方用語。
但當下她是明白了，就是說她這嫁妝是假的，連這手中的玉扳指就是個石頭而已。
當下她的臉就冷了下來。
想不到這蘇氏膽子倒是大得很，竟然敢弄虛作假來騙她。
若非今日遇到厲晟舒，她可能還發現不了這假貨。
微微顎首，孫卿卿向厲晟舒說道，“多謝王爺告知，臣妾感激不盡。”
厲晟舒擡了擡手，“你既然已經嫁入瑞王府，有些事情能幫襯的本王自然會幫襯一把。今日將這事兒給你說明白，免得改日你冤枉本王貪圖的你這嫁妝。”
“你剛剛也算是親眼見着了，你們那嫁妝箱子上的封條，本王都未拆去，所以這嫁妝有問題也賴不得本王。”
孫卿卿訕訕一笑，“王爺的爲人，臣妾自然是信得過的。況且王爺家財萬貫，臣妾這點小錢王爺也自然不會放在眼裏。”
“如此甚好。”厲晟舒道。
“不過你這玉扳指的模樣，本王瞧這有些眼熟，這物品也是你一直都帶在身邊的嗎？”看着孫卿卿忙忙碌碌將箱子封好，厲晟舒意味不明的說道。
孫卿卿輕輕應了一聲，隨即補充說道：“本該交給我保管，但是自從孫佳瑤將它從我手中奪去了之後，便一直在她母女身邊，今日便是我第一次見着玉扳指。只是沒有想到這玉扳指竟然是個假的。”
輕輕嘆了口氣，她有些無奈，“我與她母女二人無冤無仇。不知爲何他們竟然這般爲難我。”
厲晟舒饒有興味地看着她，“想不到在王府敢這樣對本王的女人，在國公府裏竟然會被他們欺負，可真是讓本王大開眼界。”
聽出厲晟舒聲音中的試探意味，孫卿卿佯裝難過的嘆了口氣，“我自是念着與妹妹和蘇娘之間的情分，要不然也不至於如此。”
厲晟舒纔不會相信這個會演戲的女人。
當下輕笑一聲，“原來如此，那王妃可真是菩薩心腸，善解人意。”
孫卿卿搖了搖頭，淡笑道：“謬讚謬讚。”
兩個心懷鬼胎的人博弈着。
緊接着孫卿卿便主動上前推着厲晟舒的輪椅，“時辰不早了，臣妾送王爺回去吧。”
見她表現這般乖巧，厲晟舒當下也不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便道：“也行，本王今日有些乏了。你且推着本王，去本王的寢殿休息吧。”
“臣妾遵命。”
然而二人剛剛從庫房門口出來，一個身穿着翠綠色一羣的丫鬟就急匆匆地從二人面前飛跑而過，彷彿身後被惡狗追攆一般。
她速度太過快，若非孫卿卿及時剎住厲晟舒的輪椅，恐怕下一秒就得撞到厲晟舒身上了。
那丫鬟飛速從二人面前跑過，彷彿不認得她二人，並未在二人眼前停留。
“這般急匆匆所謂何事？”厲晟舒眸色微冷，顯然有些不悅。“怎的這般沒有規矩。”
“臣妾並未見過此人，王爺可有印象？”孫卿卿仔細回想，這兩天她已經將整個瑞王府都給逛遍了。
而且她的記性極好，凡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她腦海中都會有些許印象，但是卻對剛剛那個丫鬟沒有半點印象。
這心頭不由有幾分疑惑涌了出來。
“莫非是新來的？”孫卿卿輕聲說道。
厲晟舒微微垂眸，“府中所有新當差的本王都親自接見過，但本王並未見過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