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的做派反而讓厲瑾瑜覺得有些沒趣。
他推着厲晟舒上了通往宮外的小徑，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瑞王殿下就不怕我失手把你推倒了？”
“你不敢。”厲晟舒篤定道。
厲瑾瑜脣邊揚起的壞笑一僵。
他有些憋屈，但也不得不承認，厲晟舒說的是對的。
皇宮中大部分都是皇帝的人，若是他真的這樣做了，傳到皇帝耳中，必定會對他進行重重的懲罰。
甚至他現在的地位都有可能保不住。
從方纔的事情便可以看出來厲晟舒在皇帝心中到底有如何的分量。
厲瑾瑜一邊推，一邊瞧見了眼前的一處並不平穩的地方。
他眸光動了動。
雖不能直接把他推倒在地上，但是……
厲瑾瑜毫不猶豫直接推着他上了那塊不平坦的地方，道路不平坦，也跟着輪椅在不停地搖晃着。
厲晟舒神情沒變。
但他的雙手卻是不自覺地扶上了兩邊的輪椅扶手來保持平穩。
然而厲瑾瑜發現，在這個過程當中，厲晟舒的雙腿一直都是往下垂落，並未有任何用力情況。
他眼中欣喜，看來厲晟舒這雙腿是真的廢了。
經過了這一段路，厲晟舒這才淡淡開口：“二皇子完全可以選擇平穩些的道路走。”
“本皇子就喜歡不走尋常路。”厲瑾瑜笑了一下，得意道：“讓瑞王殿下受苦了。”
兩人在不斷試探和交流間已經到了宮門口。
二人到了宮門口，卻發現一輛裝潢華麗的馬車停在那兒，上面有瑞王府的專屬標識。
孫卿卿從馬車上下來。
她今日穿着一件宮緞素雪絹裙，越發襯的她肌膚賽雪，紅脣宛若抹了胭脂。
素白色的絹裙讓她在步步挪動間仿若腳下生蓮，舉手投足間有大家閨秀的大方，也有女子隱約展露出來的婉約。
二人眼中都掠過一抹驚豔。
但厲瑾瑜眼中的驚豔中明顯多了許多灼熱感。
從上一次見面，厲瑾瑜就發現孫卿卿的美貌，如今這樣仔細一打量，更加心中驚豔無比。
不可否認，他的心絃被撥動了。
厲瑾瑜頓住腳步，看着已經朝着他們走過來的孫卿卿，刻意開口道：“其實依臣弟看來，瑞王完全不必緊握着兵權不放。”
他嘲諷無比道：“你現在已經是一介殘廢，如今這些兵在你手上，久不訓練，遲早會和你一樣成爲一介廢人。”
目光落在厲晟舒雙腿上，從未掩飾自己的看不起神色。
孫卿卿剛走到這邊，就聽見這樣一句話。
她杏眼靈動地轉了轉，含笑對厲晟舒道：“王爺，臣妾來晚了。
她又恭敬地朝厲瑾瑜行了個禮：“二皇子殿下，不用麻煩了，還是我來推吧。”
說着，孫卿卿就已經接過輪椅。
她準備推着厲晟舒回去了。
厲瑾瑜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看着孫卿卿離去窈窕的背影，眼神灼熱。
這麼一個妙人兒，只是可惜了跟了厲晟舒這樣一個殘廢。
誰知此時孫卿卿忽然轉頭字字道：“對了，我以爲，二皇子殿下那句話說的不對。”
“士兵的能力取決於將領，也就是他們領導者的能力。像王爺這樣有能力的人，士兵自是驍勇善戰。”
孫卿卿含笑，笑顏如花。
只是這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珠璣，語氣中帶着並不明顯的嘲諷。
厲瑾瑜一怔，笑意完全收斂了下去。
但孫卿卿還沒說完，補充道：“但是，若是這些士兵到了別的人手中，可就不一定了。”
禮貌但鋒利，句句都嘲諷了厲瑾瑜。
厲瑾瑜臉色頓時難看無比。
孫卿卿這一番話明顯就是在嘲諷他沒有能力。
而孫卿卿現下已經推着厲晟舒上了馬車。
厲晟舒瞧着對面這容色逼人的女子，想起方纔她說的那些話，心中好似有什麼羽毛在揉一樣。
“王府內事情處理好了？”他詢問，語調沉冷。
孫卿卿含笑自信道：“自然。王爺吩咐的事情，臣妾無論如何都要完成，兇手現在已經被送到官府了。”
“做的不錯。”厲晟舒頷首。
孫卿卿瞧着面前這人，不用想，從方纔那對話中就已經聽出來了。
看來果然是在覬覦他手中的兵權。
她目光微動，止不住開口詢問：“王爺準備僞裝到何時？”
話音剛落，厲晟舒就驟然擡眼。
那雙鳳眸中爆發出凌厲的鋒芒來，旋即強大的氣壓就這樣全部爆發朝着她涌過來：“你在揣測本王？”
這個男人，當真是碰都碰不得。
孫卿卿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咬牙笑道：“我這不是在關心王爺你嗎？”
“不必。”
瞧着她的笑容，厲晟舒這才收回自己渾身的氣度，閉了眼休息。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孫卿卿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她暗暗決定暫且不去招惹他。
等到她自己足夠強大了，也就不必像現在這樣看着他臉色行事了。
只是如今畢竟是實力不如他，只能暫時看他如何看而已。
孫卿卿本以爲能相安無事到王府，但是誰知厲晟舒本是閉着眼休息，現下卻是忽然睜開眼：“你怎麼想到要來接本王？”
“咱們不是說好了。”孫卿卿稍稍停頓了一下，補充道：“在我們是一條道上的，自是不會讓王爺失了面子。”
她笑面迎他，說的理所當然。
聽到這個理由，厲晟舒不知爲何心中有些許失落。
他望着她的面頰。
隔的近了，即便孫卿卿現下是上了妝的，但是還是能夠看出來被妝容掩藏下來的疲憊。
因是近日又要管着王府裏的事，又要顧着鋪子裏的情況，孫卿卿兩頭跑，精力壓根不夠用。
現下她也眼角也落下了一圈青黑色。
厲晟舒望着，忽然道：“王府裏的事兒，若是你有不會的，可以隨時找管家。”
孫卿卿詫異扭頭。
管家之前就已經教給她所有掌管王府的細節，但是厲晟舒如今忽然說出這番話來，明顯是讓她找管家幫忙。
她詫異後忙應道：“是，多謝王爺。”
厲晟舒輕輕應了一聲，這下是當真不說話了。
孫卿卿看着他精緻的五官，一時間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過她馬上自我解釋好了。
按照厲晟舒的性格，必定是因爲方纔她幫着他說了厲瑾瑜幾句話，纔給下這樣的福利。
解釋完之後，孫卿卿便閉着眼睛也抓緊時間休息起來。
很快，馬車就到了王府面前了。
孫卿卿便推着厲晟舒下了馬車。
現下已經是用晚膳的時間了舒銘軒的廚師已經在準備晚膳。
孫卿卿本意是把厲晟舒送到地方就直接離開。
但聞見舒銘軒裏散發出來的香氣，她的肚子就不爭氣地響了，發出較爲響亮的一聲“咕咕”。
饒是孫卿卿也不免有些許臉紅。
自從上午一直來處理紅兒那件事，後來又去接厲晟舒，她一直都沒喫東西。
如今餓自然是理所當然的事。
瞧見孫卿卿臉頰上那隱隱透露出來的一層薄紅，厲晟舒心思微動，轉動着輪椅朝裏而去，丟下來一句：“留下來用膳吧。”
孫卿卿聞言，想着反正在哪裏喫飯都一樣，便也未曾糾結，留下來了。
但還沒到真正的晚膳時間，阿伶就匆匆忙忙地找了過來，“王妃，不好了，貞姨在院子裏砸東西，誰也攔不住！”
孫卿卿連忙站起身，一驚。
貞姨一直被保護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開始砸東西？
其中必然有原因。
看來是不能留下來喫飯了。
阿伶喘了口氣，繼續道：“巧心姑娘恰巧在咱們院子裏，發現動靜去勸，但被貞姨給打傷了！”
什麼？！
這一串的事情說下來，簡直把孫卿卿驚了個完全。
她蹙眉，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
恰巧在此時巧心的貼身丫鬟玉兒走過來行禮：“王爺，咱們姑娘受了傷，現下正疼着不願喝藥，想請王爺去勸勸。”
短短時間裏，舒銘軒就聚集了這麼多人。
孫卿卿在那一瞬間腦子飛速旋轉，最後馬上做出了決定：“既然如此，王爺便快些去看看巧心姑娘的傷吧。”
厲晟舒黑眸深沉，頓時落在孫卿卿身上。
但孫卿卿絲毫沒覺得不對勁。
巧心沒這麼好心真的去勸貞姨，無非是想借着這件事去見厲晟舒，不若如了她的意，省的她往後來鬧。
“臣妾就不能留下來用膳了，先行告退。”孫卿卿行了一禮，就欲離開。
她現在必須去查貞姨發病的緣由。
但就在此時，厲晟舒喊住了她：“等等。”
“你當真讓本王去見巧心？”
他神色看不出什麼不對來。
孫卿卿回答也沒什麼猶豫：“巧心姑娘想見王爺，王爺不應當去見麼？”
言罷，她行了一禮就離開了。
瞧着她沒有絲毫留戀的背影，又親耳聽見她把自己推向另外一個人，不知爲何，厲晟舒心裏有幾分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