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再度恢復了寂靜,江卿月針針如神,許久,手邊的銀針才用完,長呼了口氣,她才注意到身邊的平王:“好了。”
“香兒,去開門。”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流瀉而進的是夕陽的日光,江卿月逆光而立,周身燦若朝霞。
驚豔了等待的衆人,老嫗擔心兒子,顫巍巍上前:“王妃,我兒,我兒如何了?”
“一刻後,本王妃會來取針,期間,若是他醒了,無論他如何呼痛,都不可拔針,輕則癱瘓,重則要命。”江卿月離開,倒不是她高冷,實則是:餓了。
隨意吃了些,估摸着時間,江卿月纔回程,錢家門口一片騷亂,還未靠近,就有人開口呵斥:“雖說是王妃,也不能草芥人命,錢管事吐血不止,是不是你下手!”
看着眼前激憤不已的人羣,車伕上前分開了路,江卿月無視身邊的謾罵,施施然而進,看着地上發黑的鮮血,眼神滿意。
旁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老嫗,一把撲了過來:“王妃,你好狠的心,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您不願意救他就算了,又何苦害他,他兢兢業業爲了這份產業睡不下喫不好,就等着您回來接手,您又何必如此。”
看着摟着自己雙腿哭泣難忍的老嫗,江卿月笑着開口:“您是覺得本王妃哪裏害他了?”
“我兒吐血不止啊。”
似是爲了配合,牀上的錢星輝口中又嘔出鮮血。
掃了一眼血跡不堪的人,江卿月伸手扶起老嫗:“我走時交代過,不可拔針,你聽了沒有?”
老嫗想掙脫她的鉗制,整個人卻好似被緊緊扯住一般,難以動彈,迎着她審視的目光,老嫗眼神閃躲:“沒,沒拔。”
“是沒聽,還是沒拔?”江卿月單手把人摁在椅子上坐下:“您若是還想讓本王妃就您兒子,就說實話!”
“我看你這個王妃就是草包,能救就救,何必把此事推到高婆婆身上?”
“就是啊!”
這羣人本就對一個王妃會醫術表示懷疑,如今出了岔子,自然是膽大包天了。
江卿月鳳眸淺淺撇過叫囂之人一眼,幾次三番都是他帶頭,伸手落在了錢管事額頭的銀針上,定定的看着老嫗開口:“你若是沒拔,這根針拔下來,吐血立刻止住,若是拔了,這根針拔下來,你兒子立刻命喪黃泉。”
看着江卿月白裏透粉的指尖捏着纖細的銀針,老嫗瞳孔一縮,猛然跪下:“王妃,草民真的沒拔啊!但是您走了不久,草民就在牀上發現了一根斷裂的銀針,草民當真不知。”
迎光看着斷裂的銀針,江卿月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方纔叫囂之人,揮手開口:“都出去,本王妃要再次施針。”
屋內再次安靜。
舉着蠟燭找了一圈,斷裂的銀針埋在了錢星輝體內,看來是有人不想讓他活。
錢星輝迷茫的看着江卿月,疑惑開口:“王妃?”
環顧一週,靜謐無聲:“我這是死了嗎?”
“是啊,十八層地獄。”江卿月收起銀針,沒好氣的開口。
“是我應得的,幫着王氏作假帳,王妃,我孃親和我妹妹沒事吧。”錢星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猛然起身,扯動了鍼口,疼的倒吸冷氣。
“會疼,我還沒死!”錢星輝詫異的看着她。
“進來吧。”江卿月起身,淡然淺笑:“咱兩的帳,慢慢算。”
老嫗擔憂的推開門,見着錢星輝完好無礙,激動難耐,上前摟着他老淚縱橫,也不忘回頭給江卿月磕頭:“謝謝王妃救命之恩啊!”
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香兒自會處理,江卿月目光鎖定方纔挑事的人:“車伕,把他扣住。”
人羣對王妃的歉意還未曾散去,又見到此幕,即便是疑惑,也未曾開口。
被抓之人名爲老六,不斷的掙扎,嘴裏喊着:“王妃這是做什麼!就這般沒有氣度,容不得他人質疑嗎!”
又轉頭看着一旁的村名:“你們看啊,這就是新主子,不分青紅皁白的抓人,你們以後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意外的,這一次無人開口。
“剛纔已經誤會王妃了,王妃抓你,肯定是有原因的。”
“就是啊,老六,如果沒什麼事,王妃不會冤枉你的。”
有聰明的想到了方纔的斷針,轉了轉眼,沒開口。
煽動無效,老六再一次把矛頭指向了江卿月:“王妃,不管是什麼事,您總得讓小人死個明白,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抓人啊。”
看着他蠻橫的掙扎叫囂,江卿月把手中的銀針交給了香兒,撫平衣裳坐下,示意車伕將人押過來,見人跪下依舊滿臉不服,輕聲開口:“你想要死個明白,我就告訴你原因。”
嫩白如筍的指尖捏着斷針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是不是你做的?”
老六瞳孔一縮,隨即哼了一聲,梗着脖子開口:“當然不是!我敬重錢管家,怎麼會害他!”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害我了?”江卿月隨意的把玩着指尖的銀針,無辜面容增添了幾分天真。
“放屁,你貴爲王妃,我一個草頭百姓,害王妃幹嘛!”老六氣的淬了口唾沫在地上。
沉吟着點了點頭,江卿月依舊淡然:“你心中篤定本王妃沒有證據,所以咬死不承認,就會平安無事。”
說着頓了頓,繼續開口:“但是,我知道,你一隻覬覦錢管事的位置,恨不得取而代之。”
此話一出,滿地譁然,衆人都不可思議的看着老六。
“你放屁,我一個糙漢子哪裏乾的來這細緻的活!”老六聽着指指點點的聲音,開口辯駁。
江卿月惋惜的嘆了氣:“如此,看來真的只能放了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