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的眼眸裏,千色琉璃。
最近怎麼越來越看她順眼了
得到凌君城的這一句話,蘇夕一下子就放開了膽子。
她將手從背後收回來,無拘無束的一邊嗑瓜子,一邊研墨汁。
不知道是不是瓜子喫得太投入,她未察覺到捏着的磨硯已經沒在硯池裏,而是在硯臺旁邊的矮几面兒上來回推着,濃黑的墨汁在赤色矮几上暈染開一小片,略醒目。
“呀皇上表哥,你的墨汁弄髒了我的衣服”
直到袖口的一抹潮溼不小心劃過她的手揹她才發現墨汁將衣袖都暈染了一大片。
男人放下手中的筆桿子,他從她的手裏拿過硯磨。
“蠢”
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一旁的帕子將暈染開的墨汁擦拭乾淨,然後開始研墨。
硯磨在硯池裏垂直的打着圈,他的動作不急不緩,輕重有節,修長身姿擺得端端正正。
蘇夕撅撅嘴。
你聰明,你全世界最聰明。
她繼續嗑瓜子。
矮几之後的他,白衣翩然,滿腹經綸,與生俱來的高貴令人只能將他仰望。
蘇夕不經意的一眼,一時僵住了嗑瓜子的動作。
“你的瓜子掉了。”
直到凌君城說出這句話後,蘇夕才收回眼神,俯身去撿因爲看他看得太投入而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瓜子。
殿內的氣氛很安詳。
男人一本接一本的批着摺子。
蘇夕在他身旁一顆接着一顆的嗑瓜子。
一個時辰之後,批摺子的人依舊埋頭批着摺子。
而嗑瓜子的人,則趴在矮几上呼呼大睡了。
凌君城搖了搖頭。
放下指尖的筆,他將人輕輕抱起,擡腳走到牀榻前,再輕輕的放了上去。
所有的動作都顯得很輕,像是怕她被驚醒。
將被子蓋在她的身上,他站在榻前,眼底神色複雜。
深知自己並不是一個溫柔的人,那些沾染在手上的鮮血,讓他從一個懵懂的孩子,一步步變成冷漠無情的君王。
十九年了
夢魘沒有一天放過他。
而他,再也沒有找到過那個人
或許,他已經死了。
或許,尚在人間,娶妻生子,平淡一生。
良久,他回到矮几旁邊繼續伏案批閱摺子,將所有不該有的思緒,全部阻在腦後,不再碰觸。
當拿起一本翻開時,好看的濃密劍眉突然深深的蹙在一起,落在摺子上的目光,寒意凜然。
這是一本自黔州遞來的摺子。
黔州曾經待了八年的地方,那裏與邊關交界,自己也是在那裏第一次經歷死亡的恐懼
那時候才六歲不到。
所以有關那邊的消息,他總是變得十分警惕又敏感。
摺子是黔州刺史齊銘所呈,齊銘原本是他的隨行侍衛,登基之後,他第一個提拔的,便是他。
這些年,齊銘在黔州做他的眼睛,替他鎮守那座自己有着特別感情的城池。
齊銘在摺子上說,近日梁越國新君南筱,與幕王走得很近
盯着摺子,目光灼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