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七拐八繞終於來到了偏殿附近,剛想貓個身子鑽進門裏去的時候,卻被北軒持劍給攔在了門前。
“你要做什麼?”
北軒自然是認得秦蘇的,但是秦蘇卻不怎麼記得北軒的模樣,自然也不知道他是顧遮的人。
她只知道北軒衣着比一般的侍衛要華貴了許多,再加上藥牌是金色的,看起來應該是個大級別的。
秦蘇本就是偷偷摸摸來的,見被北軒攔住了去路,便有些心虛。
她朝着北軒諂媚一笑,眯起了促狹的雙眼說道:“我是趙起趙總管下面的人,夜裏睡不着,來到處溜達溜達……呵呵呵呵……”
說罷,她頗爲尷尬地識相轉身要走之際,卻聽得北軒帶着些許笑意唬着臉說道:“你可是要找那個姓劉的老頭和一個小丫頭?”
“嗯?”
秦蘇心中一喜,連忙回過頭,將頭點成了小雞啄米狀,一把拽住了北軒的手,差點撲上去問道:“官爺是打算行個方便???”
北軒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搞得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頗爲報名地扒開了她的手,撓了撓頭說道——
“你要找的那兩個人早就不再宮內了。”
“什麼?你們把他們怎麼了?!”
秦蘇領悟錯了意思,再次緊緊抓住了北軒的手,急切地問道。
北軒被她抓得心急不已,立刻便甩開了她的手,擺着手連連說道:“不不不,你誤會了!是……”
“是朕,差人送他們回萬春閣了。”
從偏殿裏傳出了秦蘇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
秦蘇怔了怔,目光朝着北軒身後看去,果然看見了顧遮緩緩朝着她走來的身影。
“皇上。”
北軒低頭一禮,十分知趣地退了下去。
偏殿門口只剩下了秦蘇和顧遮兩人。
秦蘇再次見到顧遮,心中已有所芥蒂,她只是掃了他一眼,然後淡淡道了一句:“你別以爲我會道謝。”
“朕來,並不是爲了聽你說謝謝。”
顧遮腳步有些輕地走近了秦蘇,然後緩緩站定了,低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說道。
“如果沒什麼別的事,我便先走了。”
秦蘇的心裏莫名一酸,她轉過身便匆忙要離去。
卻於此時,顧遮伸手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令秦蘇意外的是——他的手竟有些燙。
這股燙意從他的手心夾帶着微溼的汗覆在了她的肌膚柔軟處,令她不由得收了收手心。
卻偏生是這一舉動,她的手再次和他的手心貼合得更緊了,令她沒由來的一陣慌張。
於此時此刻,她聽得顧遮在她身後誠懇地說道:“別走,陪我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的心,被他這般一懇求,原本堅韌無比卻在頃刻崩塌成了坍圮。
她心慌不已,亦有些微微的心疼。
她緩緩轉過身,凝望着顧遮,卻笑了笑說道:“陪你什麼?”
“是陪你再走一遍這詭譎多變的陰謀詭計?還是陪你再演一齣戲令別人重傷?”
“你知道我那一劍傷的人是誰了?”
“莫塵安,對嗎?”
秦蘇冷笑一聲,逼近了顧遮一步說道:“他雖算計你是爲不對,但是,你不覺得你從頭到尾將他當猴子在耍更無趣更低級嗎?!”
“你那一劍雖然有意偏離了他的要害,可是也幾乎要了他的半條命,你知道嗎?”
顧遮眼中的冷沉之意漸漸聚攏,很快便凝聚成了令秦蘇看不懂的肅殺冷寂之色。
他低頭凝視着秦蘇,很久都沒有說話。
秦蘇見他既不辯解也不說清楚,心中的那一抹替他解脫的殘念被打得消散。
她心灰意冷地轉過身,冷冷地道了一句:“皇上,你們之間的遊戲太過於高級。實在對不起,小的我沒有那麼腦子去消化。也沒有那麼多的心情去陪你們玩。告辭。”
“所以,你現在是在替莫塵安抱不平,覺得朕太過於殘忍,對嗎?”
終於,他的話語在她剛走了一步的時候如鍼芒一般傳來,又如同石頭一般沉沉地壓在了她的心臟四分之一處。
“難道不是你下手太過於狠厲了嗎?”
秦蘇轉過身,朝着顧遮淡淡一笑,十分清冷地說道。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一開始,我不知道他的計劃,現在的我會陷入一個怎樣的境地?”
顧遮無奈一笑,目光始終緊緊跟隨着秦蘇的身影。
但,他的脣旁已有了失落和難過之色。
“顧遮,我知道你絕對不是人們口中的那個一無是處的皇帝。而你,心中一定有一個你早已既定好的目標。”
“爲了這個目標,你會犧牲很多。”
“甚至,今天是莫塵安,明天便很有可能是我。”
“所以,我想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真的對你來說有什麼區別嗎?”
秦蘇無奈地一攤手,拼命地掩飾着內心的疼痛,將這赤裸裸的事實血淋淋地撥開攤在了顧遮的面前。
她的眼中,亦是看不到希望的絕望。
顧遮再次沉默,只是握緊了藏於袖口中的雙拳。
秦蘇失望地轉身,再次大步朝前走去。
卻於這一刻,顧遮一大步上前,從她身後緊緊環住了她的腰際,幾乎是以哽咽的聲音顫抖着在她耳旁說着——
“有區別。”
“呃?”
秦蘇被他抱得深緊,她感覺到了他渾身發泄不出來的歇斯底里,亦感覺到了他近乎絕望的衝動。
在那一刻,她竟忘記了掙扎。
她沒有推開他,而是覺得就這般被他擁抱着,或許,他能好受一些。
“我說,有區別。”
“別人的想法或者不重要。我怎樣十惡不赦也不重要。但,我在這裏等你這麼久,不是爲了讓你這般看待我的。”
“我可以不在乎很多人的想法。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做很多我覺得應該做的事。”
“但,我發現,遇見你以後……”
“我,好像有了軟肋。”
“——你是那個讓我瞻前顧後優柔寡斷的軟肋。”
“難以接受。更難以逃避。”
“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