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元則是躺在地上哇哇的乾嚎，全然沒有半點狼族少主的傲骨。
“爲何他都修成人身，你還是獸態？”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將兩人的差距暴露無遺。
他的話彷彿戳痛了敖元的神經，一聲哀嚎叫了出來。
“嗷？那個傢伙他都三千多歲了好吧，我才一千九百多歲！我還這麼小！”
修煉一千九百年還是獸態，信你個鬼。
商碧落眯了眯眼。
小青頓時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見狀，商之恆一把將狼崽子從地上撈起來訓道：“好好說話！”
敖元一字一句，講述着自己的苦楚。
“聽我爹說當時陰玉雙受了傷，維持的人形也是幼時的模樣。我遇到他的時，正好是在狼族的邊界，眼見着陌生……”
商之恆微微側目，眸光訝然：“然後你趁着他受傷，親了？”
小青搖晃着蛇頭，眼底滿是鄙夷：“嘖嘖嘖，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耍流氓啊！”
“我們狼族都是些野蠻粗狂的，哪裏見得到這麼一個粉雕玉琢的雌性，喜歡當然想拿回家當媳婦了！”它昂着頭，說出來的話理不直氣不壯，還結結巴巴。
商之恆旋即笑道：“我看他也沒和你計較的意思，你這麼怕他做甚？”
敖元腦海裏回想着什麼，最後一臉苦相：“那天之後，我在牀上躺了整整三年！”
“他他、他居然給我下了毒！！”
聽聞此話，商之恆的表情陡然一頓，怔忪地盯着狼崽子的神態表情，確認不像是在扯謊。
“我見陰玉雙十分好說話，沒想到也是個深藏不露出的主啊～”說話間，對上女人含笑的表情，商之恆瞬間瞭然於胸。
手中的勁道一鬆
沾滿灰塵的狼崽子就從男人手裏掉了出來，連帶滾了幾圈都無人心疼。
“從一開始，陰玉雙便沒打算相信我們，所以得想個法子，取得他的信任～”商碧落舒展雙臂，懶洋洋地朝自家哥哥說道。
目光即跟着腳下的步子，將整個院子收入眼下。
從各處窗口望去，到處都是鬱鬱蔥蔥、青石流水的天然形態，耳畔清風吹拂，整個人彷彿置身天地。
“真是塊福澤寶地！”她一聲喟嘆。
“確實，這地方要不是妖力充沛，真的和修仙界沒有半點差異。”
商之恆的話像是一道憑空劈下的白刃，她開始遁入疑惑。
也在愣怔了片刻後，回過神
擡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空，澄澈如鏡。
“落落。你準備怎麼做？”
商碧落找了一處顯眼的位置，一手託着腮幫，一手擺弄着身邊翹出頭的綠葉。
小青照舊盤上她的手腕，碧綠的顏色煞是好看。
恰時
一道破壞氛圍的聲音響起！
“——蛇族生性多疑，你們成功不了的。”
懶得再費口舌，商碧落毫不客氣地擡手，一道靈力呼在了它的狼頭上。
她眼帶狠厲地掃過：“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種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
似乎是看出女人情緒的起伏，蛇頭乖巧的蹭着掌心，拼命討好。
商碧落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瞬瞬擦着青蛇身上碧綠色鱗片。
忽然，眉梢一擰。
緩緩開口道：“暫且……讓我想想。”
妖界誕生的第一個妖王，並不是其中任何一隻神獸，而是等到鳳凰等隕落以後纔有妖王平定四方，鎮守妖界。
“落落，你無需給自己太大壓力。”
商之恆眼眸微沉，所有舉動落在他眼中皆化成心疼之色，儘管他早已猜測不出自己妹妹心底的打算。
本應備受安慰的商碧落眨了眨眼，忽而乖巧的仰起頭，甜膩的喊道：“哥哥你過來，我跟你說～”
等商之恆湊近，她一個鯉魚打挺勾住男人的脖子，捏着他的俊臉拼命揉搓。
“哪有什麼壓力不壓力的，我呀！要是有壓力可不得全往你身上推嗎？好哥哥！！”她嗓音嬌嗔，就同兒時的玩鬧一般掛在商之恆身上。
兩人之間死寂也在這一刻成功打破——
是夜，月明星稀。
微風吹開了夜探入室的枝丫，吹起緋紅色的輕紗。
窗邊
半個身子探出窗外的商碧落嘴裏叼着一根不起眼的草甘子，腳尖一點，輕巧落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
深入蛇族腹地，孤身賞月。
真是妙哉！
商碧落內心這般想着，脖頸更是仰的更起。
皎皎明月，碩大如盆。
妖界的月亮很大，毫不客氣的說是修仙界的數倍不止。
坐在樹杈上，整個人就如融入月色中一般。
“主人，你在擔心什麼？”
在久違的寂靜中，小青率先開了口。
商碧落眸光微動，指尖帶着溫柔，小心地撫摸着手腕上的青色，訕笑道：“有這麼明顯麼？”
“我是你的契約獸，自然能感知你的情緒。”
她喟嘆一聲，似不再藏着。
幽幽開口問道：“小青，你說我們從何來？”
“自然是天地，天地生得萬物。”
“那爲何又區分你我？”
“天地孕育之時，萬千變化難測，故生你我。”
一人一獸對答如流
“然你我並非不同！”商碧落故言之。
人與妖並非不同，世間萬物也並非不同。
從步入妖界的那一刻，妖氣的壓制確實帶身爲修仙者的她帶來生理上的不適，每每動用，渾身難受。
就像是把沉重的枷鎖，困住了她的奇經八脈。
讓商碧落感到很意外的是，這種不適在進入蛇族時似乎找到了自洽，不僅僅恢復靈臺的清明，甚至縷縷衝破自己強壓之下的靈力。
“主人，你這是！！”
“嗯，要突破了。”
與小青的反應不同
她神色淡淡，並無半點歡喜。
“這距離你在冥界的突破纔過去多久？！”
不過短短數月，她在心裏自顧自念道。
逆天的不僅僅是她的修爲，而是她作爲修仙者的認知在一步步被現實碾碎。
千百年的修煉之路似是彈指一揮間，細細思索，卻也能在其中發現不尋常的軌跡……
梵音也罷，師傅也罷
無不都在將事實一次次的擺在自己眼前，再提醒着她。
商碧落，你是不一樣的！
你是特殊的存在！
即便是開始自己拼命想要逃離這個未知的漩渦，再遇到黃泉的時候，她卻甘願自己踏入渾水。
“小青，你會陪我到最後吧……”她這般道，語氣中竟也細微壓抑着什麼。
“那是自然。”
她垂眸
青蛇的眼睛亮亮，滿是信賴。
這一瞬，商碧落倒是有些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