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0年法國化學家白裏悌與卡文圖樹皮中分離提取出了有效成分金雞納鹼,也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奎寧。

    儘管會造成聽力、視覺障礙、頭痛等較爲嚴重的毒副作用,不過在這個時代,奎寧就是治療瘧疾的特效藥,價格遠遠超過黃金。

    辜鴻銘湊出來不到一英鎊的錢自然不足以購買奎寧,他只是想讓吳鵬給吳小妹抓一些草藥,或者買一點鴉片。

    雖然沒有辦法治癒吳小妹的打擺子,但至少能夠緩解她的痛苦,幫助她度過最危險的一週。

    瘧疾還是有可能自愈的。

    貴人靠神藥,窮人當然只能靠自愈了。

    可自愈需要時間。

    所以辜鴻銘非常驚訝,怎麼三五天時間她就好了?

    莫非吳妹子除了長得漂亮,體質還異於常人。

    “不……不是的……”

    猶豫了一下,吳鵬還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樣東西。

    辜鴻銘定睛一看,只見這是一本紅色的小冊子,只有巴掌大小,小面繪有一個頭戴烏紗冕翼扇冠的英俊年輕人,身上還著着寬身廣袖的龍袍。

    “原來中華的衣服也能這麼好看……”

    辜鴻銘下意識的喃喃道。

    從小在檳城,他看到的東方人有一衣蔽體就很不錯了,所穿的衣服都是灰濛濛,髒兮兮的。

    相反,西方的商人和傳教士們,全都穿着光鮮,將自己打扮得十分體面。

    雖然也有許多洋人水手同樣邋遢,但比起碼頭上的華工苦力還是要好多了。

    辜鴻銘從來都不知道,中華的衣服能這麼漂亮。

    雖然沒有任何提示,但他本能地,就是認定了,這本紅冊子上的人像就是中國人,儘管他沒有辮子。

    精美的圖案讓辜鴻銘微微失神,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圖案下的文字。

    相比流利的英語和熟練的葡萄牙語,辜鴻銘的中文水平很普通,漢字認識的不多。

    不過好在這本本子上的漢字並不複雜。

    “《朱富貴語錄》?”

    辜鴻銘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還有,吳鵬你認字嗎?”

    “笨蛋哥哥當然不認字了!”

    這時候,吳小妹從屋子裏鑽了出來,挽着兄長的手臂道,“不過東學會中的前輩每日都會爲我們講解,我已經可以將前三頁的文字都背下來了!”

    下南洋的兒女,雖然還保留着中華文化,但在禮教大防上面就沒有那麼講究了。

    否則按照那羣腐儒的說法,便是親兄妹也不能有這樣的肌膚之親的。

    當然,吳小妹同樣也沒有裹腳,因爲她也要和男孩子一樣幫忙割橡膠。

    辜鴻銘看了看,吳小妹之前時而慘如白紙,時而潮紅如血的面色確實已經恢復了往日略微黝黑的顏色。

    畢竟是南洋女工,白皙是不可能白皙的,但還是很漂亮。

    至少在辜鴻銘的眼中是這樣。

    這個未來的青樓大佬,嫖中能手,一妻一妾情人無數的無恥老賊,如今還是一個純情小男生。

    “那個……小妹,感謝主,你終於康復了!”辜鴻銘欣喜地道,“我有每天爲你祈禱!”

    “……”

    吳小妹咬了咬嘴脣,搖着頭:“辜少爺,不是什麼主的功勞,朱富貴陛下說,從來沒有神仙上帝,只有一個個努力工作,英勇戰鬥的中華兒女……只要團結在富貴陛下週圍,那麼我們就是全世界最偉大的力量!”

    “而我的病,就是來自唐山,哦不,是來自大明的神藥神藥治好的,這可是我們中國人自己研發的哦!雖然不是免費,但李公公只收了我們十個椰子作爲報酬!”

    “報酬?椰子?”

    辜鴻銘愣住了,“我們這兒不是到處都是椰子嗎?”

    吳小妹點點頭,肯定地道:“李公公真是好人,他說這種藥叫做氯喹,比洋人視若珍寶的奎寧厲害不知到哪兒去了,是一種魔術之藥,最關的是副作用要小得多!”

    氯喹副作用相比奎寧當然要小得多了。

    否則2021年懂王也不會選擇它作爲抗疫神藥了。

    當然了,氯喹對付肺炎病毒是沒有什麼效果的,但對付瘧原蟲可是一等一的大殺器。

    至少要再過100多年纔會因爲耐藥性的關係而漸漸變得沒有那麼神奇。

    到那時候,也正是青蒿素大放異彩的契機了。

    “總之,就是這麼貴重的藥物,李公公就只收了我和哥哥十個椰子,他幾口氣就全喫光了,可厲害了!”

    吳小妹談及李公公,滿眼都是小星星。

    要不是那是一個公公,辜鴻銘都要喫醋了。

    不過……

    一口氣能喫十個椰子的猛人,還是一位公公,辜鴻銘腦海中不禁浮現起了一個傳說中的名字——鄭和!

    鄭和大人他真的又回來了嗎?

    他小時候聽爺爺說起過鄭和與大明寶船的故事,當時爺爺提起那華麗的大船時,渾濁的老眼特別明亮。

    不過父親卻說,這都是老一輩人才相信的東西,鄭和的寶船早就已經沉掉腐爛掉,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鄭和帶着中國人的艦隊來到這裏了。

    時代……

    已經不屬於東方了!

    搖搖頭,辜鴻銘又問道:“你說的東學會就是李公公組建的嗎?該不是類似拜上帝會那樣的組織吧?”

    因爲布朗牧師的緣故,辜鴻銘對各種各樣的僞信十分反感,而之前來到檳城的拜上帝會信徒也顯得不太良善。

    “不是的,東學絕對不是那樣低級的東西!”吳小妹和吳鵬兄妹異口同聲地說道。

    提起東學,之前唯唯諾諾的吳鵬一下子認真了起來,甚至連聲音也變得高亢了,“辜少爺,對不起,雖然你總是說主是無所不能的,但我堅信朱富貴陛下說的纔是真理!”

    “如果洋人說的主真的無所不能,他爲什麼不能治癒小妹的瘧疾,如果他真的無所謂不能,他爲什麼會讓黑死病在歐羅巴肆虐?”

    說到激動處,吳鵬甚至已經忘記了身份的差別,手指都快指導辜鴻銘的鼻尖了。

    吳鵬這才幡然醒來,連忙道:“對不起,辜少爺,你是好人,布朗先生也不壞,我不是針對你們。”

    不過辜鴻銘並沒有如吳鵬想象中那樣生氣,而是若有所思。

    歐羅巴他是知道的。

    黑死病是什麼,辜鴻銘還是第一次聽說。

    短短几天,他發現原本對於檳城之外的世界一無所知的吳鵬兄妹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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