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特那已經習慣茫茫的大海了。

    作爲一個蒙古人,這很不容易。

    索特那覺得,如果當年忽必烈麾下東征的蒙古勇士有自己一半善於水性,那麼也不至於被區區神風阻擋了腳步。

    那樣的話,自己說不定就不是通遼可汗,而是日本天皇,至少也是個可以獨霸一方的大名了。

    畢竟朱八八再能打,不也放棄了直搗京都,懲戒日本的打算了麼,日本很可能會是大元最後的堡壘。

    只可惜,蒙古海軍費拉不堪,通遼帝國也註定無法飲馬神奈川,索特那的夢想也只能是夢想了。

    其實索特那寧可自己不要學會游泳。

    因爲這都是被逼的。

    曾經抱着一根圓木在大海上漂泊,直到流落天賜的扇貝之島,這是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經歷的地獄之旅。

    而如今去偷襲朱富貴狗皇帝的座艦同樣也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

    甚至,這讓索特那忍不住想起了林沖雪夜上梁山的橋段。

    “同時天涯淪落人,就算不曾相逢,這也是緣分。林教頭,這碗水酒敬你!”

    坐在甲板上,看着被夕陽漸漸燒紅的天空,索特那舉杯對空,痛飲一杯。

    索特那並沒有穿着他的親王服,而是一身漁民的打扮。

    不僅僅是他,船上的清兵和倭八旗也都穿着漁民的衣服。

    其實也不能說是漁民的衣服,倭寇也好,跑海的海商也好,又或者是不受人待見的疍民,基本都是這種服飾。

    索特那要去騙,去偷襲狗皇帝朱富貴,不管成不成功,至少喬裝突襲的基本功課要做好。

    否則一路上遇到暴明,甚至是南方各省的商船,自己這些人若是穿着清兵號服,那不是行走的五十萬,等着被擒獲嗎?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痛快!”

    索特那又喝了一杯。

    這絕不是咱索王爺貪杯誤事,更不是索王爺要藉助酒精壯膽,而是草原雄鷹展翅飛,一支翅膀掛三杯的蒙古傳統而已!

    可惜對面那個見識淺薄的倭奴並不如此想。

    這次被索特那硬逼着同行的倭八旗統領,原日本徵夷大將軍德川慶喜此時坐在酒案對面,面如死灰。

    猶豫許久,德川慶喜還是開口勸道:“王爺,我們這次偷襲大阪,趁着夜色火燒暴明艦隊的計策會不會太草率一點了?咱可是連個連環計、苦肉計都沒有用,東風也沒有借啊!”

    “八嘎!”

    索特那伸手一個巴掌將德川慶喜抽着原地轉了一圈,“你是在教本王做事嗎?”

    “卑職不敢,不敢!”德川慶喜捂着腫起來的腮幫子,連忙說道。

    “不敢就好,你以爲本王不知天時地利之重要性嗎?告訴你,本王早就知道今天晚上的風向了!正確率高達64.4%”

    索特那趾高氣揚的說道。

    至於爲什麼他知道的那麼清楚,而且有零有整,這是因爲他買了最新一份的《大明皇家氣象指南》。

    任何時代,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金錢。

    朱富貴作爲導師,手頭也帶着幾個氣象專業的學生。

    利用這些廉價勞動力,以及20塊錢一個的中學生科學計算器,大明如今有能力粗略地計算出領土內的氣象信息。

    這種原始的氣象預報對於農業生產和海運很有作用,所以大明這邊會定時更新。

    當然,準確率低下,出了偏差概不負責。

    見索特那如此自信滿滿,德川慶喜只好如實道:“卑職只是覺得,我們擁有風雪號這樣強大的戰艦,爲什麼不嘗試着正面去騷擾僞明都護府,搶劫沿海地區呢?”

    德川慶喜口中的風雪號,就是他們如今乘坐的這艘戰艦。

    戰艦的名字“風雪”,便是“神風”與“雪夜”的結合。

    這是索特那王爺親自取的,某種意義上來說,作爲大清第一福將,索王爺確實有點東西。

    ·

    風雪號長達47米,排水量接近750噸,代表着我大清長江以北最強的造船水平,並得到了俄國船工的指導(指90%時間抱着伏特加呼呼大睡)。

    平心而論,風雪號的工藝確實非常不錯,甚至可以說是中西合璧的典範。

    如果放在博物館裏,絕對是了不起的藏品。

    又或者放在萬曆年間,也足以成爲朝倭戰場上至關重要的力量,至少比起大名鼎鼎的龜甲船要強大的多。

    風雪號的建造花了足足40萬兩銀子,用掉了大興安嶺五百年以上木材二十三棵,明鐵皮七千斤。

    沒錯,我大清可並非食古不化,而是睜眼看世界的。

    如今乃是鐵甲艦橫行的時代,我大清的主力戰艦,自然也是鐵甲的。

    簡單來說,得益於明貨橫行,索特那派人偷偷採購了幾噸明鐵皮,用砂紙抹去標識,再重新塗刷上東江鎮的印記。

    然後上報朝廷說,皮島能工巧匠在索王爺的英明領導之下,終於突破了暴明的技術封鎖,生產出了屬於我大清自己的馬口鐵。

    當然,之前東江鎮賬目上消失的八九萬兩銀子,自然也就成爲了索王爺牽頭研發鐵甲艦的經費。

    這只是風雪號建造過程中的一個縮影。

    總之,這艘以晚明時期的漳州大鳥船爲基礎,在艦首和側翼包裹上了鐵皮的大清自主建造的第一“鐵甲艦”,就這麼神奇的用掉了1/4艘定遠艦的銀子後誕生了。

    而且如今的銀子可比定鎮二艦時代要值錢多了。

    所以考慮白銀的貶值,這艘包鐵木殼船的造價幾乎相當於1/3艘定遠艦。

    而它的噸位僅爲定遠的1/10。

    至於材質和技術水平麼更不須提了。

    但就是這麼一艘船,還是被杏貞一系誇上了天,稱爲國之干城,抗明之神器,是我大清建設新軍的成績典範。

    所以如今被政敵逼着去和大明碰上一碰,也怪不了別人。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尤其是曾經得到過明法下關海戰第一手資料的德川慶喜很清楚,大清這艘風雪號連當年法國人的鐵肋木殼西洋船都比不過,更別說大明的船了。

    甚至德川慶喜懷疑,當年自己向林肯大統領訂購的那兩艘美式鐵甲炮艇都比大清自己造的船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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