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靈光的身子顫抖着,顯然對她的母親害怕到了極點。
“靈兒,你把他給我殺了!”水柔頌突然指着雲堅道。
水靈光退後了幾步,額頭冒出許多汗水來。這些年來,她一直和母親兩個人在這山谷中生活,未曾講過其他人。她本以爲母親見到外人也會開心,所以才大膽地帶着雲堅來見她。
但沒想到,她見到雲堅就喊打喊殺。
“媽媽,他是......山上......掉下......來的......”水靈光哆哆嗦嗦道。
水柔頌從頭到腳打量了雲堅一遍,只覺得十分奇怪。
這人從山上掉下來,卻能夠毫髮無損,要麼是武功蓋世,要麼就是運氣爆棚。
無論哪種,都是水柔頌不能接受的。因爲她當初被人推下來,卻是跌斷了雙腿。
水柔頌的面貌都已全非,看上去格外猙獰可怖。
她厲聲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掉下山崖來?”
雲堅這纔開口道:“在下陳杰,被仇家所逼,所以才……”
他之前跟水靈光說的是採藥掉下來,而此時卻又改了口。不過好在水靈光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異常,或者說是也替他保密了,並沒有拆穿他。
“陳杰?你可是哪家哪派的弟子,你的仇家都是些什麼人?”水柔頌眉頭一皺,似乎是聽不出對方的來頭。
雲堅想了想,隨意道:“小子是八卦門弟子,被幾個惡匪追殺,所以纔會掉落山崖。”
水柔頌自然知道許多事情,但他隨意編撰,水柔頌即便看出了所以來,也不敢如何。
果真,她森寒的目光動了動,接着問道:“你運起倒是好,這麼高摔下來都相安無事。”
說到此處,她突然雙手一拍牀,竟然隔空飛了起來,一下子來到雲堅身前,一把抓住了雲堅的手腕。
她在探查雲堅的武功!
只是,她真氣輸入對方體內,卻是毫無反應。
水柔頌愣了愣,緊接着又輸入一道真氣,仍舊是毫無反應!
這怎麼可能?
如此情況,只有三種。第一,這個人不會武功,第二,這是個死人。
但眼前之人明顯兩者都不是。
難道他的武功比自己還要高?所以自己纔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水柔頌本來只是一流高手,但墜落山崖後,這二十多年來,她只能倚靠練功來打發時間。於是這一路練下來,已經達到了宗師之境。
如果不是她雙腿殘廢的話,走出山谷也能是威震一方的大佬了。
“你在撒謊!”
水柔頌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咋呼道:“你根本就不是什麼形意門弟子,你身上沒有任何形意門的功力!”
“說,你是誰!”水柔頌用力一抓,這一下直接震懾對方的經絡。
如果是尋常人的話,早已痛得要命,但她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無動於衷。
雲堅覺得有些好笑,莫說她是個殘廢了,就算是正常狀態,他也不會放在眼裏。
他雖然沒有恢復實力,但別人想要殺他也是不易。
光是憑藉凌波微步,他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您是誰。”雲堅笑着道。
雲堅點了點頭。
“那你倒是說說,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麼可能知道我的身份!”水柔頌笑着,露出了金黃色的牙齒,一股惡臭撲面而來。
雲堅別過頭去,這山谷中水量稀少,難怪好好的水靈光會打扮成這樣。
“昔年武林中,曾經有一位名傳江湖的女劍客,‘柔情手’水柔頌,想必就是前輩了。”雲堅肯定地說道。
水柔頌一愣,多少年未曾聽人說過她的名號了。恍惚間,她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她也還沒嫁給盛存孝,仍舊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兒。
“水柔頌……水柔頌……”
她叨唸着,眼中的神色卻從美好轉化爲更爲劇烈的惡毒。
無它,美好的時光從來都是短暫的,而接下去卻是二十多年的苦痛,地獄般的生活。
這也將她一個大美人兒,折磨成了這副半人鬼的可怕模樣。
水柔頌激動地拉住了雲堅的衣襟。
“說!你怎會知道我是水柔頌?”她的手掌做出爪勢,正是江湖中的穿心爪。似乎只要雲堅說一句假話,令她不滿意,她就會揮爪掏出雲堅的心。
“紫心劍客盛存孝,從十六歲起,就一直在娶親。但死了三方太太,人人都以爲他克妻。盛家莊還傳言說,這三位都是被大旗門所害......”
說着,雲堅的目光偷偷瞥向她,只見她提到大旗門時,並沒有多大的恨意,便接着道:“盛家莊的盛大娘,爲了一己之私,陷害謀殺三個兒媳婦,還都嫁禍給大旗門......”
雲堅見自己所知的,盛家莊的事情和盤托出。
一旁的水靈光聽得目瞪口呆。
她一直在問自己的身世,可是水柔頌怎麼也不肯告訴她,只說她爹早就已經死了。
但她今日卻聽到了另外一個更接近真相的答案。
“你只當盛存孝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他只是在裝糊塗而已。”水柔頌怒衝衝道。
水柔頌決意不再隱瞞,咬了咬牙,恨恨道:“二十多年前,我五家在這山上和大旗門的人苦鬥了數日,終於稍稍佔了上風。但我已精疲力竭,又有了身孕,便悄悄去求盛大娘,讓我早些回去。哪知她聽了我的話,竟忽然獰笑了起來,她說絕不許我再生兒女,奪去她兒子的愛,我才自一驚,她已將我推下了懸崖,我雖能僥倖不死,但兩條腿卻已……”
她面容又是一陣扭曲,忽然頓住了話聲,目光中立刻充滿悲哀與仇恨。
水靈光聽得一愣一愣的,眼中也不禁留下了淚水。
二十多年的生活,將水柔頌從一個大美人兒,活生生折磨成了一個妖怪一般的老太婆。但她畢竟還是活下來了。
因爲只有一個信念支撐着她,那就是復仇!
“你已經知道了我是誰,你也該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了吧?”水柔頌的目光猶如鷹眼一般,銳利而又駭人。
雲堅也決意不再隱瞞她:“我,就是大旗門的第四代弟子,雲堅!”
“是你!”
水柔頌徐徐道:“二十多年前,雲翼身邊的那個小孩子,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