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真的不想當第一啊 >第2章 風雨夫子廟
    有天坑的地方,就有夫子廟。

    夫子慷慨救世,以身隕換天下太平,令舉世感恩戴德。從北唐到南晉,各地百姓爲他建廟立祠,供奉香火,稱頌功德。

    雨夜將至,對茫茫荒原上的行人來說,附近的夫子廟就是最佳棲身處。

    在妹妹帶領下,陳閒很快趕到夫子廟。前腳剛邁進廟門,滂沱大雨便砸落下來,狂暴浩大,勢如千軍萬馬。

    時值深秋,天氣淒冷,冰雨夾雜着寒意,快要侵透肌髓,讓人喫不消。

    “真雞兒冷!”

    陳閒衝進廟裏,低罵一聲,凍得瑟瑟發抖。

    幾個小時前,他還在承受地球夏日的酷暑,嫌棄渾身肥肉。沒想到一覺醒來,竟已墜入深秋,他正需要脂肪禦寒,卻又瘦成閃電,也是沒誰了。

    站在幽暗的大堂裏,他頭腦清醒,從穿越的喜悅心情中緩過來,開始面對現實。

    剛纔在路上,他拐彎抹角,從妹妹陳魚嘴裏套出一些關鍵信息。

    跟他一樣,宿主本尊剛好也叫陳閒。對於這點,他並不意外,畢竟,兩世同名是穿越者必備的套餐福利嘛。

    “聽妹妹說,我家住在南邊的天坑鎮,家境平平,靠開書鋪爲生。如今既然我來了,那必須抄些經典網文,發家致富,不能給穿越圈丟臉!”

    他這個人最怕喫苦,想喫軟飯吧,如今既沒靠山又沒顏值,就只有發揮抄能力,才能勉強混到穿越者的低保水平。

    怎樣算是低保水平?

    喫好的、喝好的、玩好的。

    要是連最基本的三好都做不到,那就真不配穿越了!

    幸好,他雖然資質平平,不會造飛機火箭,但腦子裏裝着各路白金、無數大神,並非真的一無是處。

    作爲一個八科掛五科的大學生,他整天宅在宿舍裏,無所事事。看小說是他最大的愛好,換個思路想想,這也是他最大的特長。

    “修行是不可能修行的,抄書賺錢它不香嘛?我對各種網文套路爛熟於心,只要稍動筆墨,就能讓‘莫欺少年窮’火爆這個世界!”

    他美滋滋地意淫着自己的暴富之路。

    等白花花的銀子到手,他就可以盡情地放縱快活,喝最烈的酒、睡最軟的牀、品最美的鮑!

    這時,少女陳魚走到供桌前,朝陰影裏那尊雕像叩拜,姿態虔誠,崇敬之情溢於言表。

    “大成至聖天師在上,民女求您顯靈,蕩除妖邪,保佑我哥身體康健,恢復記憶……”她輕聲祈禱着。

    大成至聖天師,是那位夫子的諡號。

    陳閒站在後方,隱約聽見妹妹的祈語,心裏說不出的感動。

    他前世是獨生子,沒體驗過同胞間的親情,算是樁遺憾。這一世,既有如此懂事可愛的妹妹,將自己的安危牢記於心,夫復何求!

    他收回思緒,溫聲道:“傻丫頭,快起來吧!地上太涼,當心你的膝蓋……”

    陳魚跪在那裏,無動於衷。

    陳閒搖了搖頭,無可奈何,正準備上前攙扶,恰在這時,一道沙啞的話音冷不丁地飄來,令他心頭一震。

    “你爲何不跪?”

    在風雨聲干擾下,這話仍清晰地傳到陳閒耳中,透着幾分肅殺意味。

    陳閒循聲望去,只見在大堂左側牆角里,有一道黑漆漆的影子,難以看清輪廓。那雙目光似鬼火般陰冷,正幽幽地盯着他,令人毛骨悚然。

    陳閒眨了眨眼,反問道:“我爲啥要跪?”

    作爲社會主義接班人,他熱愛民主平等自由,具備優秀的核心價值觀,並不想剛穿越到異界,就把自己的初跪,獻給這麼一座破泥像。

    即便這世間存在鬼神,夫子真的魂魄不散,他也不信,那老頭兒連自己塑像的灰塵都顧不上擦,還有工夫跟自己擡槓?

    “無知!”

    那人語氣不陰不陽,訓斥道:“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若沒有他老人家,這世界早被冥王毀滅了,你們都欠他一條命!”

    蛤?!

    陳閒險些被口水嗆到。

    “天不生老八、萬古如糞坑”這種裝逼句式,在網文圈早就被玩爛了。萬萬沒想到,到了異界,居然還能撞上同一個老梗。

    這特麼是誰瞎編的劇本!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跪有什麼用?我非常尊敬夫子,但朝着這尊泥像跪拜,就能令他老人家重生?還是能讓我倆的心願達成?”

    那人一怔,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快。

    他繼續回懟,鍵盤俠的戰意在燃燒,“緬懷重在心意,而不在於形式!爲了毫無價值的虛禮,凍到我倆的膝蓋,值得嗎?這荒郊野嶺的,我們又是演給誰看?”

    他剛來這方天地,沒經歷當年的浩劫,並不需要感謝夫子。若非見對方虛實莫測,他很想直接來一句靈魂拷問——我跪不跪,幹你鳥事?

    神祕人目光一滯,忽然詭異地笑起來,“跪與不跪,都是你的選擇。日後你自會明白,今夜得到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說罷,他閉上眼眸。

    廟裏陷入寂靜。

    “日後?”

    陳閒摳了摳鼻屎,有些費解,“這人神神叨叨的,莫名其妙。聽他的口氣,彷彿能未卜先知,預見到我的未來?瞎扯淡,不鳥他!”

    他收起思緒,抱來一堆木柴生火,在大堂另一側鋪好草窩。收拾妥當後,兄妹倆坐在火堆旁,各自拿着炊餅,相對無言。

    風聲、雨聲、木柴啪啪啪聲,聲聲入耳,交替不絕。

    夫子廟篝火搖曳。

    這一夜,註定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廟外風聲驟急,有道黑影破門而入。

    閒魚二人驚醒,同時爬起來。

    闖進門的是一個高大和尚,挺着圓滾滾的將軍肚,凶煞威猛。他濃眉大眼,滿臉橫肉,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殺氣騰騰。

    “真他孃的冷!”

    在兄妹倆凝視下,他風風火火地走到篝火堆旁,如回到自家一般,脫下溼漉漉的禪衣,烤起火來。

    感受到對方裹挾而來的寒意,陳閒打了個激靈,睡意全無,“佛門說相由心生,這禿驢凶神惡煞,恐怕不是好鳥啊!”

    在這一瞬間,和尚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同時將視線移過來,眼眸裏噙着兇悍的精芒,隨火焰跳動。

    “把草鋪給灑家騰出來!”

    “不行!”

    沒等哥哥表態,陳魚不假思索,搶先開口拒絕,爭辯道:“草窩是我們鋪……”

    “好說好說!”

    陳閒匆忙起身,打斷她的辯駁,勸解道:“既然咱們睡醒了,理應把位置讓給他。告辭!”

    他拉起妹妹,大步朝廟外走去。

    好漢不喫眼前虧,這和尚絕不是斯文講理的主兒,跟他爭辯,不是找虐麼?

    爲了骨氣尊嚴,陳閒敢誓死力爭,寧折不彎,但爲了草窩?那就算逑吧!

    他再顧不上暴雨,立即開溜。

    不料這時,和尚陰惻一笑,眼裏邪光愈盛,“慢着!灑家是讓你滾蛋,誰讓你把這嬌嫩的小妹妹也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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