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色不早,此刻前去天柱峯,只怕天都黑了”南燭道:“不如隔日再去”

    姒璃歌見他雖然答應,然有拖延之意,哪裏等得了,自又軟磨硬泡。

    南燭見狀,實爲無奈。二人雖則答應,本還有拖延之意,讓姒璃歌隔日再隨他去。

    只是姒璃歌哪裏等得了。

    “殿下”青黛見狀,急忙勸道:“山中地勢險峻,夜間更有野獸出沒,別說出去找人了,怕是連自身都難保”

    還有一句話,青黛不敢說。縱使那紅衣姑娘隨着公主殿下一併自天柱峯上墜下,這都過了一夜了,即便是她命大,不曾摔死,也只怕已入山獸之腹。

    當着姒璃歌的面,她自不好說,只道:“殿下洪福齊天,有您的福澤佑護,那姑娘定是吉人天相。若她當真摔在天柱峯下,以山鄴人這滿山搜尋的架勢,便是殿下連夜趕去,只怕也尋不到人了”

    先前若非南燭和青黛打掩護,單憑姒璃歌自己,未必能逃得過山鄴人之手。

    若端木素琰當真與她一同墜崖,除非亦如她一般有另一個“南燭”相救,否則,定然逃不脫山鄴人之手。

    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只怕端木素琰都是凶多吉少。

    只是,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姒璃歌不親眼去瞧一瞧,終究是心有不甘。

    “殿下”南燭久居山野,閒散慣了,縱使敬着姒璃歌的公主之尊,卻不似朝中文武,能聽她號令。對於姒璃歌的急切,南燭沉聲道:“殿下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旦殿下落入外面那些人的手裏,會是什麼後果,殿下理當明白”

    姒璃歌到底不是那衝動之人,南燭只這一句,便讓她醍醐灌頂,冷靜了下來。

    她身爲鳴鹿公主,一旦落到山鄴人手裏,以着她父王對她的寵愛,她定然要成爲山鄴人制肘鳴鹿的利器。

    她好不容易纔保全了鳴鹿的王朝子民,自不能因自己而將這一切毀於一旦。

    姒璃歌的雙眼越發的溼潤。只死命地忍着,纔不至於讓自己在南燭和青黛面前失了態。

    青黛見她神色沉痛,心中不忍,復又安慰道:“此去天柱,山道崎嶇,殿下好好歇息,養精蓄銳,明日一早方有力氣前去”

    青黛與南燭不鬆口帶她去,姒璃歌知道,單憑她怕是在這山中轉上一夜,也未必找得到天柱峯。

    只好耐着性子等天明。

    只是心中焦急,這一夜翻來覆去的,哪裏能睡得着。

    一夜未眠,枯等天亮方纔出發。

    雖說南燭此行是爲了帶姒離歌去天柱峯尋找端木素琰的下落,然而想到山中還有山鄴軍,爲了掩人耳目,自不能空手而去。便帶了全副採藥的行頭。

    青黛擔心路上會遇到山鄴人出什麼岔子,死活要跟着,說是好有個照應。別說是南燭捨不得,便是姒璃歌,也不願意青黛一弱質女子,因她而犯險。飛庫 ..

    “夫人心意,璃歌心領”姒璃歌拒絕道:“今日勞煩先生領路,本就是以身涉險,璃歌甚感慚愧,又豈能讓夫人跟着一併冒險”

    然青黛卻道:“倒也不是全然爲你涉險,今日本就是這山中七日一市的日子,便是此時不隨你們出門,稍後我也是要出去的,倒不是隨你們一起去,路上也有個伴”

    青黛極爲堅持,無論姒璃歌和南燭如何相勸,青黛並不應從。

    南燭拗不過青黛,只好帶着她一併出門。

    姒璃歌心中感動,卻到底說不出放棄讓南燭帶她去天柱峯尋人的話來,只低聲道:“倘若此行有險,先生務必保護好夫人,不必管我”

    沒想到,青黛反過來拍了拍姒璃歌的手,道:“殿下不必憂心,我們在這山中居住日久,熟知山中地形,自不是那些初來乍到的山鄴人可以比擬的,縱使遇到,今日仍是集市,我們一同出門,反而是最好的掩飾。”

    姒璃歌自小接觸的都是世家貴婦,赴集採買這種事情,只有家中僕從婆子去做,從來沒有當家主婦親自出門的道理。因而不太明白爲何青黛會說集市是她們一同出門的最好掩飾。

    只是南燭都同意了,她便不多說,只默默地跟着南燭出了門。

    因着出門較早,天色灰濛濛的,一路上,也沒見遇着個人。

    出得碧霄峽谷,經過一片稍顯平坦的空地,四周奇峯林立。

    “那邊就是會市之地,一會回來的時候,我們去給您選兩身衣衫”青黛往右手邊那空地處指了指。

    天色尚早,集市尚未成形,青黛所指之處,空蕩蕩的,並沒有看到人影。

    “多謝夫人美意,不必破費”姒璃歌本就歸心似箭,縱使如今不得已留在棲雁山中,然潛意識裏,根本沒有久留的打算,因此,也根本沒有想到過,她換下來的那身衣衫,已被青黛塞進竈膛處置了,哪裏想得到要重新置辦兩身。

    青黛笑道:“讓您穿的我舊衣已經是委屈您了,如何還能再委屈您連身換洗的都沒有”

    姒璃歌想了想,如今天熱,確確實實需要換洗的衣衫的。便沒再拒絕青黛的好意。

    三人繼續前行,一路上,漸漸遇到趕集的山民們迎面而來。

    南燭雖獨居碧霄洞中,然這些山民,大多數卻是認識他的,一路上,南先生的呼聲此起彼伏。倒是沒瞧出來,南燭看着毫不起眼,在山民中卻顯然是頗有幾分威望的。

    姒璃歌正想着,一時沒有看路,右肩冷不丁的也不知被誰撞了一下,腳下一滑,身子直直地往後倒了去,只怕得撲通一聲,整個身子浸沒於寒涼之中。

    竟是落水了

    姒璃歌一愣,下意識地張了張嘴。結果才稍稍啓了脣,寒涼的水便盡數朝口鼻之間涌了進來。

    姒璃歌心中一驚,急忙屏着息,在水中打了個滾,將身子直墜之勢緩和了些,又一個翻身,直起身子來,雙腳一蹬,嘩啦一聲,藉着浮水之力,將身子直直地竄送出水面。

    還沒等她喘口氣,纔將將抹了把臉,就突兀地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

    冷冷的眸光中,帶着探究與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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