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璃歌的眼睛本就長得極美,長期輔政,又練就了她一身沉穩,清冷的氣質,與藍僚那充滿愛意的媚眼不同。姒璃歌這一眼,顯得極是無慾無波,就是隨着藍僚的琴音順勢做出來的一個動作罷了。

    然而,一個美人的媚眼,與一個醜女的媚眼,同場相較之下,高低立見。

    尤其是那清冷的媚眼,越發勾的人心癢癢。

    藍僚如何甘心淳于郢的視線被姒璃歌勾了去,不由嘟了嘟嘴,朝着淳于郢略帶了幾分嗔意喚道:“陛下哥哥”

    姒璃歌可不願看他們這哥哥妹妹之間的郎情妾意,趁機行禮退了下去。

    淳于郢看着姒璃歌一曲罷了,款款退下的身段,不期然又想起了三日前,在他宮室內發生的那場未能成事的情事來,不由喉間骨碌一聲,吞嚥了口口水。

    藍僚不悅地又叫了一聲。

    淳于郢這纔不着痕跡地將目光收了回去,與藍僚應對。

    這些細枝末節的舉動,又如何逃得過刻意觀察的嚴輔之的雙眼,只見他露出滿意的笑容,朝着姒璃歌讚許地比了比大拇指。

    姒璃歌卻高興不起來。

    她知道,剛纔她那一舞,已然成功地吸引了淳于郢的注意力。

    然,這到底非她內心所願。

    若是可以,她更想像尋常的使者一般,與山鄴的君王周旋,維護邦交。

    可是,嚴輔之說的對,鳴鹿是戰敗國,她是質子,是俘虜,生殺大權實在山鄴手裏。便是今日不走出這一步,三日之前的情形,儘早有一日會重演,且還是她逃不脫的那種,與其這樣,不若將淳于郢抓在手裏,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機會已經有了,能不能抓住,就看殿下您的本事了”嚴輔之朝着姒璃歌拱了拱手,笑道:“嚴某在此,先恭喜殿下了。”

    姒璃歌卻笑不出來。

    果然,宴罷的隔日夜晚,姒璃歌便接到了傳召。

    “快些,別讓陛下等久了”前來傳訊的是淳于郢宮中的那名黃門侍官,因着姒璃歌的身份,講話可沒半點客氣。

    姒璃歌面露爲難之色,朝着那黃門侍官屈了屈膝道:“有勞大人回稟國君陛下一聲,璃歌身上不爽利,怕是伺候不了陛下”

    黃門侍官顯然不信,只拿眼睨着姒璃歌,仿似她不願侍寢故意尋的藉口似的。

    “璃歌確實是身上不爽利”姒璃歌一張俏臉略略脹紅。她所說的倒是實話,昨日宴罷,她其實一直不停地說服自己,讓自己接受侍寢這件事,只是她好不容易將自己說服了,身上卻見了紅。

    黃門侍官仍是不信,只拿眼看向被撥到姒璃歌身邊的兩名僕婦。

    因有連枝在,她的一切貼身事宜,自是由連枝伺候,然大家同爲女人,女兒家身上那點事情,多多少少能察覺一二的。

    那兩名僕婦雖不曾親眼所見,但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縱使黃門侍官不信,也不好當衆扒人褲子驗明正身,如今得了兩名僕婦的肯定,也只得罷了,當即一甩拂塵,回去向淳于郢覆命去了。

    姒璃歌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殿下這下該放心了,先安心睡吧,免得累到了”連枝寬慰道。蛋疼 .danteng123xs.

    姒璃歌點了點頭。她也覺得這幾日可以先放放心。她覺得,那淳于郢雖然無恥,但到底是一國之君,這種牀第之事,總要講些意趣,總不至於無恥到要與她浴血奮戰吧

    姒璃歌這般想着,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只是她遷都之時,又是落水,又是摔崖,受累又受傷,沒等好好將養身子,便匆匆來了山鄴爲質,此番月信前來,這肚子便隱隱有些作痛。待得夜深,越發疼得厲害。

    只是身子委實太過疲乏,哪怕疼得厲害,卻依舊連雙眼都睜不開。

    隱約間,似是有人走了進來,在她牀前站了許久。

    “連枝”姒璃歌叫道:“給我倒碗水來”

    過了一會,便覺得有人將她託坐起來,將水遞到了嘴邊,姒璃歌抿了一口,冰的。當即將頭微微一偏,將身往人身上一靠,皺着眉,道:“要溫的,你怎地又忘了”

    “不過是喝口水罷了,還諸多講究”耳畔響起一聲低低的嗤笑。

    姒璃歌一驚,倏地一下,睜開了雙眼,便看到了淳于郢那微微帶着冷意的雙眼。

    剛纔給她喂水的,竟然是淳于郢她竟倚在淳于郢地懷裏姒璃歌宛若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般,刷的一下,自淳于郢的懷裏彈了出來。

    這一動,幅度便大了些,扯着了肚子,只覺得一陣抽痛,額頭抑制不住地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當真是身上不爽利”淳于郢愕然地看着她略顯得蒼白了些的小臉,伸手至她的額頭,輕輕拭了拭上頭的水珠。

    從圍城算起,他與姒璃歌也算打了數次交道。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娘子,實則是個狠人。

    以前兩國之間的仇恨,姒璃歌若不願意侍寢,什麼樣的藉口尋不出來

    是以,當他從黃門侍官口中得知姒璃歌說自己身上來了月信,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姒璃歌使詐訛他。

    他最是不喜歡姒璃歌使計籌謀的樣子,不喜歡她那一副清冷沉穩的模樣。

    每每看到,就喜歡將她的這一張面具給碾得粉碎,讓她像那晚一樣,在他身下恐慌哭泣,絕望求饒。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稍稍安他的心,纔算替他的父王,報仇血恨。

    所以他來了偏殿。

    只是沒想到,姒璃歌在打發了黃門侍官之後,竟早早的就睡了。甚至還迷迷糊糊的將他當成了她的侍女。

    他只覺得她定然是知道他來了,故意裝的。抱着一副看好戲的心態,順着她的意思,配合她演了下去。

    哪裏知道,她當真是身上不妥。當下不由有些訕訕。

    姒璃歌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縱使再老練沉穩,也無法神色自若地與一個陌生男子一起討論月信這種事情。

    她只將頭垂得低低的,道:“煩請陛下將我的侍女找來”

    淳于郢只抱臂冷笑,冷眼看着她,一動未動。“琉璃公主好大的臉,竟使喚起孤來了。”

    姒璃歌抿了抿嘴,自知失言,只勉強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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