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枝沒有跟隨姒璃歌出門,便一直守在舊宮等着。姒璃歌單獨被淳于郢帶走,身邊半個護衛都也沒有, 也不知道淳于郢會怎麼對她。連枝這顆心一直提着,七上八下的,直到姒璃歌的身影出現在宮門口,才鬆了下來。
“殿下”連枝急忙迎了上去,伸手去攙姒璃歌。
姒璃歌心中惦念杜笙的安危,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只朝着連枝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話。
連枝跟隨她多年,一下子便發生了她的異常,顫聲問道:“殿下,出什麼事了”
姒璃歌拍了拍她的手,卻並沒有說什麼,徑直越過了她,款款地進了宮。
連枝這邊發現,還有一道身影緊隨着姒璃歌身後,面色陰沉沉的,正是淳于郢。
淳于郢的身後,還跟着一隊殺氣騰騰的侍衛。
連枝隨着姒璃歌到了山鄴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看到淳于郢擺出這等陣仗,不由瑟縮了一下。低首束手地侍立一旁,輕易不敢擅動。
淳于郢看着姒璃歌邁進宮門,卻並沒有跟進去,只冷冷地道:“明日午時,孤要看到佈防圖,此事,就有勞公主殿下了”
佈防圖連枝心頭突了一下,悄然擡眼,看了淳于郢一眼,卻不防淳于郢一個眼風掃了過來,只嚇得連枝兩腿不由得發軟。
淳于郢視線略過她,復又看向了姒璃歌,又道:“公主莫要忘了,一份佈防圖,可換你身邊人的性命,這筆買賣,公主不虧”
這是拿她的性命要挾公主了嗎連枝不由的雙手抓緊了衣襬。她雖不過區區一個宮女,懂的不多,但長久地跟在姒璃歌身邊,卻也知道,那一份小小的佈防圖,舉許關係着的,卻是一國的興衰成敗。
倘若因爲她,公主被逼着獻出了鳴鹿的佈防圖,那她連枝,豈不就成了鳴鹿的千古罪人
連枝顧不得對淳于郢的恐懼,粗粗朝着淳于郢一屈膝,朝着姒璃歌飛奔了過去。
淳于郢嘴角一勾,冷冷地笑了一聲,吩咐道:“都給我看好了,在琉璃公主畫圖期間,這宮裏,連只蒼蠅都不許給我飛進去”
也就是說,在姒璃歌沒有畫出佈防圖來,便不許了出這宮門,與外界接觸了。
身後,傳來侍衛齊刷刷地應諾聲,緊接着,便是宮門吱吱呀呀的,被合上了。
連枝回頭看了那緩緩合上的宮門一眼,心撲通撲通地跳着,顫顫地朝着姒璃歌喚道:“殿下”
姒璃歌卻明顯比她要鎮靜的多,只朝她安撫地一笑,道:“連枝莫怕,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豈料,她這話一落音,連枝卻撲通一聲跪到了她的跟前。
“連枝你這是做什麼”姒璃歌一愣,急忙上前去攙連枝。“趕緊起來”
連枝卻拽着她的手,不肯起身,只哽咽道:“殿下,那山鄴國君是不是拿婢子的性命來威脅您了殿下,您千萬不能將佈防圖給他,山鄴對鳴鹿虎視眈眈,若得了佈防圖,只怕又要揮軍北上,屆時,殿下您所付出的一切,便都白費了”軒軒書吧 .xuanxuanbook.
連枝還是搖頭。
姒璃歌便道:“你也知道,我爲了鳴鹿的安危,方走到今天這一步,若這般輕易就交出佈防圖,豈不是前功盡棄。”
連枝得了姒璃歌的保證,方纔鬆了口氣,她順着姒璃歌的扯拉之力,站了起來,擦了擦眼角,還沒將氣喘勻,忽又一臉憂愁,道:“可是,沒有佈防圖,這山鄴國君,怕是要將我們囚禁在這裏了,這可如何是好”
姒璃歌倒是想得開,笑道:“我既身爲質子,囚禁在哪裏不是囚禁”
連枝沒想到姒璃歌竟還有這等說洗,不由一愣。便見姒璃歌仰首細細地打量了所處的宮室,帶着微微的滿足,嘆道:“比起被囚於鄴王宮,如今,總算是回家了”
連枝聞言,眼窩子不由一酸。
是啊,這鳴鹿舊宮,數月之前,還是姒璃歌自由出入,替父掌政的“家”,只是短短數月,這世間便天覆地翻,物是人非了。昔日的鳴鹿王宮,如今成了山鄴的一處行宮。
故土難離,對於從小在鳴鹿王宮的姒璃歌來說,縱使如今這裏已成爲山鄴行宮,可是那份刻在骨子裏的親切,是無論如何都抹不去的。比如在鄴王宮時的惶惶不安,此時,縱使被淳于郢派兵囚禁,心中卻是異常的鬆快的。
只不過,淳于郢發現了杜笙的蹤跡,顯然不會輕易放過,若是黃子晉無法在江山島抓到杜笙,怕是還會拿她做文章。
若是杜笙逃出江心島,回了鳴鹿還好,若還在江山島的話
到時候,不是拿她來威脅杜笙,便是拿杜笙來威脅她。
她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杜笙陷入危難而什麼都不做。
“連枝,磨墨”姒璃歌心思一定,便朝連枝吩咐道。
連枝還沒有反應過來,只啊了一聲,愣愣地看着姒璃歌。
姒璃歌朝着宮室之內的桌案上指了指,道:“去磨黑啊”
當初她遷都,但凡要緊的東西都帶走了,像這些用過的散墨什麼的, 總還是有遺留下來的。
黃子晉入駐鳴鹿城後,卻不敢入住舊宮,只派人守了,等淳于郢定奪,因而,這鳴鹿舊宮中的一概擺設,仍是舊時模樣。
連枝在姒璃歌的催促下,很快地就將散墨和舊硯臺找了出來。端着硯黑,遲疑地看着姒璃歌,道:“殿下當真要將佈防圖畫給山鄴”
姒璃歌嘴角一勾,笑道:“淳于陛下既然心心念念惦記着這大慎江的佈防圖,我便辛苦一些,畫給他也就是了,省得他老人家,勞心又勞力的大費周章”
“可是”連枝還在遲疑。
姒璃歌便似沒有耐心,只催道:“快些,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