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從來都不主動 >第四章 我溜達
    許安陽08年到南京上學,之後一直生活在這座城市,見證了南京城十多年的發展和變遷。

    親眼看着它從依壁雕鑿,變得越來越現代化,越來越便捷。

    在10年地鐵二號線開通之前,南京只有一條短短的地鐵一號線,從邁皋橋到安德門。

    一共12站路程,在偌大的南京地圖上就像一條小蚯蚓那樣短小無力。

    12年後,南京地鐵已經變成了大八爪魚,觸角都要伸到隔壁ah省的馬鞍山了。

    許安陽在大一、大二兩年,想出學校進市區,只能打車或坐公交。

    華工三號校門口班次最多的5路車,承載了許多華工學生爲了上新街口喫喝玩樂而來回穿梭的身影。

    許安陽坐的這趟115路公交車,是抵達東站的華工學生的“救命車”。

    雖然這車又老又破,班次少,速度慢,可它一站到底,從東站直抵華工四號門宿舍區,省錢又方便。

    許安陽很幸運地上了車,找個靠窗位置坐下,打開窗,清涼的風拂面而來。

    窗外是2008年的南京,和12年後相差並不很大。

    板倉還是破破爛爛的,富貴山的隧道還是那麼狹窄,明故宮的松柏依舊蒼鬱。

    沿途可以看到月牙湖的水,穿過老城牆的門。

    12年,對一個城市來說真的太短暫了。

    尤其是南京這種千年古城,六朝古都,彈指一瞬而已。

    但對許安陽來說,12年是從男孩變成男人的一場蛻變,一場洗禮。

    他帶着洗禮後的靈魂,回到了18歲,沒有比這更美的事了。

    路上車子有些顛,不是路不好,是車太破。

    115路公交車是老式的柴油車,駕駛員座位旁一個大龜殼,上面有個把手。

    發動機啓動不是轉鑰匙,而是轉這個把手。

    每到一個紅燈等候,司機會把發動機熄火,等到綠燈再轉動把手把車發動。

    這手動熄火節能省油系統也是沒誰了。

    許安陽在路上一顛,小風一吹,坐在座位上竟有一絲睏意。

    可他不敢睡,生怕睡一覺眼睛一睜醒來發現又回到2020,要去勘察客戶。

    重活一次,當然要過一種更加有趣的生活了。

    車子慢慢接近華東工程學院站,許安陽已經看到了母校的建築。

    從圍牆外觀看,沒有太大變化,舊一些,破一些,學校流出的臭水溝還沒有治理,又髒又臭。

    車子拐了個彎,就到了宿舍區外面的那條大馬路,華工四號門外。

    到這裏,許安陽一下子激動起來。

    多年以後,四號門外的美食街、超市、網吧、飯店樓統統被拆除,道路被拓寬,變得乾乾淨淨,也冷冷清清。

    08年,這裏還熱鬧非凡。

    那些建築都還在,道路很窄,道路兩排支了很多帳篷,是新生報道的諮詢處和物品領取點。

    一個個帳篷前已擠滿新生和家長,他們拎着大包小包,向學校的志願者諮詢報名、領取新生物品、繳費等一系列事宜。

    志願者多是大三、大四的學長、學姐。

    許安陽從公交車上下來,下車後,他用力呼吸了一下學校附近的空氣。

    “咳咳咳咳”

    差點沒被嗆死,這路上都是揚塵。

    許安陽在一個個帳篷前穿梭打量,左看看、右看看。

    其實每個帳篷都能諮詢登記,排隊的長度都差不多。

    一個穿紅色馬甲的志願者走過來,他打量一下許安陽,見其面容青澀,揹着書包拖着行李箱,一看就是新生,以爲許安陽不清楚報名的流程,所以熱情地問道:“這位新同學,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啊,沒事,我溜達,你忙吧。”許安陽瞥了這志願者一眼,兩句話給打發了。

    這是位五大三粗的學長。

    志願者愣在原地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沒想到得到這麼個呼應。

    溜達

    這個新生怎麼回事,你上這兒來溜達

    許安陽沒再理會學長,心想你的熱情應該留給更需要的人。

    他在這裏左顧右盼的,就是想看看,當初給自己登記的那個漂亮學姐,到底在哪個帳篷前。

    許安陽還記得,當年自己孤身一人到學校報到,隨意找了個諮詢點排隊,遇到了一個披着長髮,身穿白色牛仔褲的清絕學姐。

    清絕,這是她的形象在許安陽腦海中反覆滌盪、美化後得出的形容。

    “吾州清絕冠三吳,天寫雲山萬幅圖”,這本是古代詩人描繪絕美景色的詞,在許安陽的腦海裏,學姐就成了朦朧美奐的美景。

    那年的許安陽是隻剛剛走入苞米地的大狗熊,看到的第一個玉米棒子就飽滿又鮮亮。

    可惜那時候的他不敢掰,也不會掰。

    年輕人總是這樣,以爲未來有一片森林等着自己,其實錯過一棵就少一棵。

    後來大學四年,許安陽無緣得見這位學姐,只那驚鴻一瞥留在心中難忘懷。

    沒一會兒,許安陽眼前一亮,在一頂帳篷前看到了那條白色的闊腿牛仔褲。

    她上身穿着鵝黃色的衛衣,正伏案登記新生資料,不時擡起頭和新生、家長交流兩句。

    許安陽遠遠瞄了一眼,是個漂亮姑娘,大大的眼睛,側臉的線條很柔美,一頭黑色的直髮掛下來,襯得肌膚潔白透亮。

    說是學姐,其實也就20出頭,一個沒畢業的小姑娘。許安陽的心態和當初截然不同,沒有了仰視感,看人看物更加客觀。

    “是挺漂亮,不過好像也沒想象中那麼好看,果然人會自動美化曾經的記憶啊。”許安陽一邊排隊一邊忖度。人的記憶很奇怪,對過去的美好,尤其是失去或不曾得到的美好,總會過度誇大。在一遍遍惋惜的回憶中,濾鏡越來越厚,以至於失卻了真實的樣子。

    眼前這個學姐的確清麗可人,但許安陽見多識廣,清絕這個詞看樣子是要收起來了。

    排隊的人看似多,但報名流程並不複雜,隊伍前進的很快。

    沒一會兒,許安陽就一屁股坐在了學姐跟前,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

    許安陽輕輕嗅了一下,和12年前感受到的那股香一樣一樣的。

    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蘭蔻magnifique璀璨香水,這玫瑰香和茉莉香的結合相當濃郁,並不是特別適合年輕人。

    “你好,你是哪個學院的身份證和錄取通知書拿出來看一下。”

    學姐的聲音清晰明亮,帶着一絲女中音的醇感,如果唱歌的話應該適合楊千嬅的歌。

    過去許安陽只會乖乖低頭找出身份證和錄取通知書,學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多的一句不敢說。

    現在,許安陽腦子轉的飛快,想想該怎麼利用這短短的諮詢時間,和學姐搭上點關係呢

    倒不是貪圖學姐的美貌啊,作爲社會人,許安陽覺得,多個朋友多條路。

    剛上大學初來乍到的,認識個帶路的學姐,豈不省力很多。

    畢竟大學的一些事,許安陽都忘記了。

    “對,就讓她給我帶路吧。”許安陽腦子一轉,又有了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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