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臺的頭髮越來越多,屋內寒氣變得很重。
陳柯呼氣如霧,徹骨的寒意讓他思緒都變得有些遲鈍。
“桀桀桀”
外面有鬼厲怪笑傳來。
這詭異森冷的笑聲一直迴盪在耳邊,彷彿陰魄傀已經來到身前。
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仙樂客棧住了這麼多人,爲什麼偏偏找上我
難道就因爲我長得比較帥
我承認隔壁燕雲大佬比我帥,你去找他可以不。
陳柯只能無能狂怒,但凡有個攻擊法術,他也不至於這麼被動。
哧。
窗戶打開了。
外面空無一人,並沒有想象中的慘白鬼物爬進來。
可是在他的靈識之中,卻有一個黑不溜秋的人形大蜘蛛出現在屋裏,那扭曲的四肢,那慘白的人臉,以及還沒用電吹風吹乾的出浴後的烏黑秀髮
一根根頭髮纏繞向陳柯,冰冷刺骨,宛若鐵針。
“你大爺的,老子暈針”
陳柯體內的元炁、精血、熱量都被這頭髮吸走。
緊握着雙拳,陳柯牙齒都差點被咬碎,心中充滿暴怒。
“格老子的”
陳柯一拳砸向了這隻扭曲的人形大蜘蛛。
作爲類似陰魂的存在,陰魄傀免疫大多數物理攻擊手段,不怕火燒,不怕水淹,更加不怕被小拳拳砸胸口。
他的拳頭不出意外地從陰魄傀前胸穿到了後背,彷彿伸入了冰窖一樣。
“飛龍探雲手”
陳柯主動施展被動技,體內元炁一蕩,手如龍爪,左右一摸,入手一團圓潤之物。
奮力一拽,陳柯手中多出了一道土黃色的石塊。
這石塊通體渾圓,在頂部還有個小腦袋。
石塊一出,立即開始充氣膨脹變大。
不多時,這玩意就變得有一米多高,又粗又壯,顏色有些發黑。
“本神終於出來了”
這又粗又壯的黑色的巨石,竟然自稱爲神。
“尊駕,還不捉收了此妖”
陳柯趕緊朝凍僵的手臂哈氣,一邊哈一邊對這個石頭神喝問着。
砰的一聲,石神變化出四肢。
旋即在本體上又露出了五官,是個中年男人的面孔。
“本神今日狀態不佳,還得回神府修養,等到來日再來鎮殺這邪物。”
說着,這石神竟然一頭撞向了窗戶,腦袋伸出去立馬又縮了回來。
“這條路走不得,我得另尋一條生路。”
石神轉頭又撞開了房門,跌跌撞撞地滾下了樓梯,出了客棧朝着江陵城北跑路。
陳柯:我告非
陰魄傀到底是個女兒身,喫飯用餐的時候很矜持很斯文。
陳柯只要乖乖被頭髮綁住,陰魄傀就不會上來撕咬。
這是一隻脫離了低級趣味的陰魄傀。
石神的出現,彷彿打破了剛纔的死寂,仙樂客棧外面也穿了尖叫和驚呼聲,似乎在這些人的房間裏,也有陰魄傀的身影。
陳柯低頭看了眼趴在他腳邊的陰魄傀,和那張扭曲的少女臉四目相對。
對方眼中一片灰白。
此刻正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着自己,臉上露出一絲嬌羞的猩紅色。
陳柯忍着體內元炁倒流的那種噁心暈眩感,再度一拳砸到了陰魄傀的腦門上。
“咳咳咳。”有咳嗽聲傳來。
陳柯還沒看清手中摸出的藍色之物是啥。
那玩意就唰得一聲變形了,成了一個頭生雙角的藍皮膚怪人。
“這位大佬,可否降了此妖”
陳柯的右臂已經被凍得發紫,要是再施展兩次飛龍探雲手,恐怕就要作廢。
藍皮膚怪人本來還有些精神恍惚,可是低頭看都陳柯腳下的陰魄傀,頓時臉色一黑,化作一灘液體滲進了地板。
這傢伙竟然也跑路了
陰魄傀發出了咆哮聲,如同鬼哭狼嚎,聲音格外刺耳。
它對陳柯很不滿,不知對方爲什麼老是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
當食物都這麼不安分,要不要把他撕碎了再喫
用僅存的思維想了想,陰魄傀放棄了這個念頭。
畢竟只有活着的修士才能產生這種好喫的炁,死掉會影響口感,味如嚼蠟。
又咆哮一聲算是警告了陳柯,陰魄傀繼續享用着美味的元炁。
陳柯再年輕力壯,那也得有個限度啊。
面對陰魄傀這般無休止的索取,陳柯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被掏空。
再吸下去,恐怕連魂都要被榨乾了。
“飛龍探雲手”
憋着一股元炁,陳柯第三次施展這祕技。
這一次,他從陰魄傀的體內摸出了一枚紫紅色的令牌。
陳柯低頭一看,其上所書爲城隍二字。
“我滴個乖乖,難怪這傢伙能在江陵城中逞兇,難道把本地城隍也已經吞了”
城隍令牌一出現,立即就有香火氣息從廟坊涌過來,爲令牌中的殘魂重新塑造了金身法相,卻是一個鬚髮皆白,身材高大的老者。
“我江陵城陰司衆神何在”
老者手持城隍令牌,腳踏本地香火之氣,如同騰雲駕霧,面帶華光,威嚴不凡。
可惜,沒有人響應他。
陳柯想開口說話,可是黑髮已經纏到他的脖子。
陰魄傀對這個不知禮數,三番五次對自己上下其手的傢伙已經生氣了。
黑髮越纏越緊,陳柯快要不能呼吸。
那老者身上的香火光芒忽明忽暗,顯然神位不穩,神力有所不濟。
只聽他口中吐真言,卻是在向上面請求援助。
“我是江陵城隍薛玉清,懇請十方諸神施以援手”
“我是江陵城隍薛玉清,懇請郡府上大人顯聖”
“我是黑白道宮薛玉清,懇請道宮真人下凡”
十息之後,老者腳下香火之氣一消,法相金身驟然破碎。
這尊皇祇之神就此隕落,再也難以顯化神通。
附着殘魂的紫紅色令牌遊離到陳柯身旁。
淪爲遊魂的老者在一聲嘆息之後,身影化作流光變成一柄劍,帶着玉石俱焚的劍氣衝向了陰魄傀。
“少年人,你走吧。”
老者的聲音落在陳柯耳邊。
劍光閃過,纏繞着他的頭髮全都被這流光劍斬斷。
陳柯重新恢復行動能力,但右臂已經凍壞,完全失去了知覺。
“薛老爺子,我會給你立衣冠冢的。”
說罷,陳柯轉身就要走。
可這時候,又有咯吱咯吱的聲音傳來。
腳步聲落在走廊外。
陳柯擡頭看去,又是個年過古稀的老人站在門前。
老人看起來精神矍鑠,衣着普普通通,但看着不像普通人。
“老朽許天豪,是這江陵城的代理城隍。”
老人正是仙樂客棧的許老闆,之前在廟前賣香燭的那位。
“這場禍事已經鬧得夠久,也該是平定的時候了。”
老人聲音很平淡,彷彿已經看罷世事,看透生死。
“小友,還請出手平定此亂,因果都由老朽承擔,你無須擔心。”
聽到老人的話,陳柯懵逼了。
我要是有降魔手段,早就把這個陰魄傀給劈了,哪還能任它在這逍遙快活
見陳柯臉上有疑惑之色,老人連忙道:
“老朽身爲江陵城隍,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我的眼,小友自神祕漩渦中現身,又能與世家子弟同行,必定來歷不凡。”
說到這,老人的聲音頓了頓,露出一絲奇怪的神情。
“那枚小金印都已經被小友收走”
“按規矩你們也該出一次手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