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的人,本身情緒就不同於常人。
何況顧沉已經露出了避開丁蔓的徵兆,得想個迂迴點的路子。
坐上車,翁千歌覺得如今她和顧沉像是反過來了。
這叫什麼?
天道好輪迴?
似乎不太恰當,沾了點那個意思。
翁千歌偷瞄了眼顧沉,抿脣說,“我們今晚不回家喫,出去喫吧。”
顧沉側頭看了她一眼,笑了。
“好啊。”
自從顧沉回來,除開出差的日子,基本都是回家喫。
翁千歌提出來,像是約會。
“去哪兒?”
顧沉握着方向盤,問的隨意,語調裏可見的鬆快。
“去步行街吧。”
翁千歌想了下,“那邊喫飯的地方多,還有很多店鋪可以逛。”
顧沉挑眉,頷首。
“嗯。”
千歌這是要逛喫。
女孩子嘛,難免。
他有些自責。
這段時間忙着生意上的事,對她的關心少了。
他對她自然是好的,但因爲擎天落下幾個月的事務,難免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車子開到步行街入口,顧沉把車停下,“我去停車,你在這裏等我。”
“好。”
翁千歌點點頭,下車退到了路邊。
顧沉掉頭,從後視鏡裏看着翁千歌,她似乎是無聊,掏出了手機在看。
他不自覺的揚脣,輕微的紋路里含着柔和的笑意。
他和千歌認識十數年,難得像現在這樣好好相處。
當然,也曾經有過的。
那便是,在加國的留學時光。
顧沉年長,他先到的加國。
翁千歌過去之後,翁華清夫婦自然把她交給了他來照顧。
顧沉沒有二話。
旁人只以爲他是翁家養子,照顧翁千歌天經地義。
卻沒人知道,這是他的心甘情願。
一開始,被父母交給顧沉,翁千歌自然是千百般的不願意。
但是,礙於讓父母放心,他們在的時候,翁千歌沒有表露出一點。
等到父母一走,翁千歌便和顧沉攤牌了。
高高在上的翁家大小姐,對顧沉小乞丐的態度依舊沒變。
“我能照顧自己,我不需要你照顧。
爸媽那裏,你知道怎麼說的哦?”
顧沉垂着眼簾,沒有說話。
但是,從第二天開始,他天天來翁千歌的住處報到。
一早醒來,聞到早點的香氣,翁千歌揉着眼睛,看到家裏那抹頎長的身影,氣的跺腳。
“顧沉!你怎麼在這裏?
你怎麼進來的!”
“我不是說了嗎?
不讓你過來!喂!你這是私闖民宅!”
顧沉看了她一眼,“鑰匙是阿姨給我的。”
翁千歌無語,扶額。
“媽這是幹什麼?
她還真放心!”
擡手一指門口。
“你出去!立刻馬上!”
“好。”
顧沉點點頭,脫下圍裙掛好,轉身去客廳,拿起外套穿好,背上揹包。
從今晚開始,我會買菜過來給你做好,做兩頓的分量。”
翁千歌傻眼:“!”
“哈!你胡說什麼?
誰要你做飯了!我不喫啊!”
面對她的跳腳,顧沉視而不見,自顧自出了門。
“哈!”
翁千歌氣的直拍胸口,怎麼有這樣自說自話的人?
氣呼呼的進到餐廳,準備把他做的早餐都給扔了!可是,好香啊。
“嗯……”翁千歌吸了吸鼻子,掀開罩子一看。
看直了眼。
“小籠包,胡辣湯?”
還有一碟熗土豆絲,外加一碟煎小黃魚。
旁邊還放了只保溫杯,翁千歌擰開蓋子聞了下,是咖啡。
竟然還是她喜歡的口味,椰奶拿鐵。
翁千歌:……顧沉是人嗎?
他是幾點鐘來的?
怎麼做到的?
肚子適時發出咕咕的叫聲,於是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什麼扔早餐?
不存在的。
翁千歌腮幫子鼓鼓的,非常有志氣的發誓。
“就這一次!不能浪費食物。”
話說,顧沉的手藝可真好啊。
這味道,比在海城餐館裏喫的,只好不差。
當天晚上,翁千歌回來時,顧沉正在廚房裏忙碌。
她本能的皺眉,走過去。
愣了下。
廚房裏變了樣,櫃子、冰箱都被堆滿了。
現在這樣,纔像個有人住的樣子。
顧沉繫着圍裙,在流理臺上忙碌,動作嫺熟。
聽到動靜,擡頭看過來。
“回來了。
沒想到你這麼早,馬上就有的吃了。”
呵。
翁千歌氣笑了,走過去,一把抽走他手裏的打蛋器。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都說了,讓你別來了!我不需要你照顧!”
顧沉看着她,眸光幽深。
好半天才說了一句。
“叔叔阿姨讓我照顧你。”
“又是這句!”
翁千歌煩躁的一撩長髮,恨恨道。
“顧沉,你有點骨氣行不行?
天天就知道說這一句!我爸媽讓你照顧我你記住了,我說的,你怎麼沒記住?”
顧沉薄脣輕抿,“叔叔阿姨對我有恩。”
這話,讓翁千歌越發火冒三丈。
抵着他的胸膛推搡了兩把。
“他們對你有恩,你去伺候他們啊!和我有什麼關係?
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恩別報到我頭上!你很煩,知不知道?”
顧沉默然,一言不發。
這不奇怪,從小到大,他在翁千歌面前,歷來沒什麼話語權。
她脾氣不好,也不講道理。
但他是能打她,還是罵她?
都不能。
於是,只有沉默。
他的沉默,讓翁千歌感覺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