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聞問切。

    切脈,只是最後一步。

    何妃面色一僵,沒得說話,又咳起來。

    柳拭眉看着她,明明知道她抗拒看診,還是道:“以我之見,何妃娘娘這咳疾,至少有三年。大概率是因爲風寒之後沒有及時服藥化痰,炎症感染沒消除,留下了病根。”

    “若只是一次兩次,偶爾咳嗽也算正常。”

    “但這些年,何妃娘娘的身子應該經常風寒,一次比一次嚴重。”

    “因爲娘娘您抗拒讓太醫看診、拒絕服藥,本來只是痰堵呼吸道的咳嗽,後來慢慢感染到了肺部。”

    “判斷,娘娘您現在的咳疾主要還是因肺部出病引起的。”

    “你可能不太願意聽我說這些,但本王妃走這一趟,是爲了六皇子的一片孝心。希望你成全自己的兒子!”

    她人都來了,總不能白跑一趟吧?

    所以何妃不願意診脈看病她沒辦法,但何妃不能堵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對吧?

    皇甫曄是佛是魔還不知道,但說不定因爲這一個舉手之勞,他一旦黑化,對別人是魔、對他們卻是佛呢?

    會黑化的人多半是心魔引起,這類人異常偏執。

    偏執極端,護短也會更嚴重!

    任何時候能不樹敵就別樹敵,能拉攏人心自然也不能錯過。

    聽完她的話,何妃是震驚的,下意識朝皇甫曄看去。

    她面帶心慌。

    皇甫曄很喫驚,看着何妃的神情也知道,柳拭眉肯定說中了!

    他驚愕地問:“母妃,爲何你病了也不服藥?你這不是讓我……你讓我怎麼放心啊!”

    何妃垂頭,沒有說話,一個勁兒地咳嗽。

    見狀,皇甫令堯蹙眉問:“還看不看的?要看就快一些,我家王妃懷着孩子,累不得!”

    他其實有點擔心,何妃一直這麼咳嗽,萬一傳染怎麼辦?

    他自己是無所謂,身子健壯體格強悍,關鍵她媳婦兒是孕婦,懷着倆娃娃,一旦出點什麼事兒,就是三個人的事!

    皇甫曄立即道:“自然是要看的。”

    他低頭,面對何妃的時候,明顯比對皇甫令堯說話更溫柔一些:“母妃,二皇嫂都已經來過了,你就讓她給你瞧瞧,好不好另說。你看如何?”

    語帶哀求。

    柳拭眉看得心裏暗歎不已:“真的是個大孝子呢!”

    她肚子裏的小子將來如果也能這麼孝順,那她懷孕喫的苦頭都不算白費了。

    何妃終究架不住兒子的規勸,但她提了條件,道:“我病況如何,可否讓敦愚王妃單獨給我說?”

    皇甫令堯第一個不同意:“不能!”

    不管何妃的病是不是見不得人,關鍵他媳婦兒不能“單獨”!

    要是在王府裏,他還可以安排,把大貓牽過來。

    但這是別人的地盤,不能讓媳婦兒冒險,一根頭髮絲的危險他都不會允許!

    “二皇兄……”皇甫曄蹙眉,道:“你這是不是太過小人之心了?我與二皇嫂無冤無仇,難不成還會害她?”

    “表面上看無冤無仇,不代表不會出事!”皇甫令堯還真的不怕直說:“這種事我可是見多了!小六兒,你自己平日裏不在帝京不曉得這些勾心鬥角,我卻吃了太多虧!”

    “這……”皇甫曄沒有辦法。

    他常年不在帝京,接觸的都是武將士兵,全都是大老爺們,他縱然在軍事上心思也挺深,善用陽謀。但後宮這些陰私,他還是不太瞭解。

    何妃雖然不參與宮鬥,公主出身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本宮知曉敦愚王忌諱什麼,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何妃見不得自己的兒子這般被人爲難。

    他一番心意是爲自己,她卻讓他難做,做母親的哪兒過意得去?

    她又朝柳拭眉看去,道:“罷了,便在此處吧。有勞敦愚王妃爲我診脈了。”

    柳拭眉點點頭。

    這邊開始診脈,兄弟倆也消停,沒有說話。

    皇甫曄將心思放在了母親的病況上,自然也不會與皇甫令堯再多說什麼。

    診脈結束,柳拭眉臉色沒什麼變化。

    她說道:“何妃娘娘並不是什麼嚴重的病,開一些藥,療養個把月,就差不多了。”

    因爲方纔何妃說想要私底下說,她也就不把病情宣之於口。

    反正,儘管治療就是了。

    皇甫曄一聽,膚色略黑的臉上露出輕鬆的神色:“那就好,但請二皇嫂開藥。”

    柳拭眉看了一眼何妃,連翹已經將藥方箋子取出來,筆墨伺候。

    等着柳拭眉開藥的功夫,皇甫曄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到底是什麼病啊?爲何莫太醫開的藥,總是沒用?”

    柳拭眉寫了一個藥名,看了一眼何妃,不動聲色地道:“醫者,治病救人是一門學問,並非是神仙法術。治療治療,治在大夫、療在病人。大夫負責開藥,病人負責喝藥,相處配合才能治癒。”

    說到這裏,她就結束了話題。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是病人不配合!

    不肯喝藥的,遇上神醫也沒用,神醫也不是神仙啊!

    皇甫曄一聽就明白,朝何妃看去。

    有外人在,他也沒有直接追問“你爲什麼不喝藥”,但眼裏確實有些失望。

    何妃避開了他的眼神,別過頭去,捂着嘴又開始拼命咳嗽。

    “媳婦兒,何妃娘娘咳嗽這麼厲害,你不是說那什麼病菌會感染的嗎?”皇甫令堯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不懂醫術,但成日黏在柳拭眉身邊,耳濡目染。

    所謂的“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他就算不會看病、不懂藥理,也聽說柳拭眉說過呼吸道感染、支氣管感染、肺部感染……

    這些東西啊,有些是會過人的!

    柳拭眉朝他笑了笑,道:“沒事。倘若有事的話,睢寧宮那邊的人,早就中招了。”

    傳染病一死一大片,哪能至今尚未被發覺?

    開完藥後,夫妻倆帶着隨從就走了,柳拭眉也沒說太深。

    坐在轎子裏,皇甫令堯又問了一次,她才道:“她的病其實並不算嚴重,是自己拖出來的。”

    想了想,又換了一種更準確的說法:“或者說,是她自己不想好。”

    其實,就是因爲發燒感冒咳嗽,從支氣管感染,不肯喝藥治療,一路感染去了肺部。

    倘若能夠在現代儀器拍片,大概能夠看到肺部有比較厚重的陰影。

    何妃的症狀:咳嗽咳痰、氣促呼吸緊。

    因爲拖延得比較長了,主要針對消炎、化痰就行了。

    比起西醫的消炎藥,中草藥的消炎,也並不複雜。

    “她自己不想好?”皇甫令堯嗤地一聲,不能理解地道:“得了病、看了病,都不願意喝藥治病!這是什麼想法?她想死嗎?”

    說完,自己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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