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國戰死,是最高的榮耀。

    皇甫令堯收到了前報,立即下旨以國喪製爲梁五爺發喪,追封爲護國侯,世襲十世。

    梁五夫人與義女長歌扶靈回帝京,城門大開。

    百姓夾道而營。

    女帝正在坐月子沒有辦法出來,皇甫令堯又不宜這個時候現身,大國舅與梁家一衆踏出城門迎接。

    夏日炎炎,爲了保存梁五爺的屍身,柳拭眉讓長歌帶去了特製的藥物。

    另外,將遺體裝在了冰棺裏,一路耗費多少冰塊,那也是不計其數的了。

    梁巍身爲老父親,白髮人送黑髮人,他不好出城迎接,便留在府中等候。

    衆人臨出門的時候,女人們和小輩們都紅着眼圈,被他大罵:“梁家一門忠烈,流血不流淚,誰都不準哭!”

    話是這麼說,說白了也就是不要在人前哭,實際上他自己悄悄哭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回到眼前,漫天飛舞的紙錢、白色的靈幡。

    梁家一衆所有能抽身出來的,男人們都穿着最高規制——國宴面聖的戎裝,女人們也都換上了黑衣素裳。

    終於,看見了靈柩跟着車隊緩緩歸來!

    長歌騎着馬走在最前面,後面跟着靈柩,最後面跟着載着五夫人的馬車。

    長歌也好、五夫人也罷,都是一身孝服白衣,素面朝天。

    滿面塵霜。

    入城後,長歌從馬上下來,梁家的男人們,除了小輩,也只有梁滿在帝京,其他人都已經分派出去了。

    女人們除了張妙蓁不在以外,其他人都來了。

    一行人默默無語,回到了梁府大門前。

    五夫人從馬車上下來,王氏領頭,上前給了她一個輕輕的擁抱,以示安撫。

    陶氏年紀並不算大,但經歷了喪夫之痛,又經過長途跋涉,整個人憔悴得很。

    但儘管如此,她的眼神依舊十分堅定:“武將戰死沙場,死得其所,沒有什麼受不住的!”

    別說丈夫,她的兩個兒子,都還在西疆領兵,甚至大兒子還是先鋒營——身先士卒的那種!

    “好,不愧是我梁家人!”梁巍從門內走出來,道:“老五家的一路辛苦了,先進門歇會兒。這邊的事,家裏都安排妥帖了,你不用操心。”

    看見梁巍,陶氏邁步上前,撩開裙襬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磕了一個響頭:“父親在上,請恕兒媳不能侍奉身前。”?

    這個禮,無人阻止。

    梁五年紀輕輕就沒了,高堂尚在卻無法盡孝,她這一個響頭,是爲丈夫磕的。

    梁巍擡了擡手,道:“行了行了,老夫自己的兒子,自己瞭解!”

    他們梁家世代武將,雖然太平了上百年,但祖祖輩輩留下的家訓總是刻印在骨子裏的。

    太平年歲,戍守邊關的人喫苦、但好歹性命之憂相對要少一些。

    戰事一起,今時不同往日了!

    一衆進了府中。

    果然喪儀都已經準備好了,將靈柩迎進靈堂,從老父親開始,兄弟侄兒們都見了梁五最後一面。

    陸陸續續有官員上門弔唁。

    以各位姻親爲首,陶家的人也是好些年沒見着自己的女兒了,遇上了這樣的事,如何悲慼、老淚縱橫,不談。

    長歌終於得了空,過來問梁巍:“老爺子,陛下她怎麼樣了?我們一路上聽說了太子與公主平安降生,大赦天下。陛下可還好?”

    提到這茬,梁巍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外面,用最低的聲音道:“不好。這邊的事忙完,你再進宮去見陛下吧。不急,她肯定等得。”

    長歌臉色一白。

    以柳拭眉的性子,倘使她還能出來,哪怕她身爲帝尊,也會出來迎接舅舅英靈的。

    但她沒有。

    顯然,她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不是坐月子這麼簡單!

    長歌咬了咬脣,道:“好,那這邊等義父入土爲安了之後,我再進宮回到陛下身邊。”

    再多的傷痛都品嚐過,慢慢的,也就沉澱了。

    此時皇宮內。

    女帝寢宮,皇甫令堯正在看前線的戰報,慕將離去迎梁五了,但皇甫令堯目前還是個隱形人,不能去。

    他倒還好,但見在一旁站着的黎信魂不守舍的樣子,他無奈嘆了一口氣,道:“想去就去吧。”

    誰還不知道,那是在擔心長歌呢!

    本來,長歌去西疆接梁五爺,黎信就很捨不得了,原本天天能見着的,哪怕長歌沒給他什麼迴應,他也樂呵着。

    結果,長歌去了西疆之後,經歷了這麼久纔回到帝京來,他可不是魂兒都飛了麼?

    被皇甫令堯這麼一說,黎信臉色一僵,道:“那也不行啊。大國舅不在宮裏,梁七少也回梁家了。那輔政王也去梁府弔唁,我若不在主子身邊,像話嗎?”

    皇甫令堯原本想說“沒事你去吧”,但偏偏黎信提到了輔政王!

    這三個字鑽入耳中,他纔想起來,這陣子太忙、事情太多、心情太差,自己好像一直疏忽了什麼事?

    原來是他!

    他眯起眼睛,問:“本王倒是忘了問!他厲皇叔是怎麼回事,怎麼騙得我媳婦兒的信任的?他這些年怕不是當屠夫去了吧,竟然還會剖腹取子?”

    黎信脣角一抽,看着他幽幽地道:“王爺你說屠夫,這是把陛下當成了什麼喲?”

    皇甫令堯嘴巴一合。

    口誤、口誤!

    本來是想罵皇甫厲的,誰知道把自家媳婦兒被拐彎罵了進去。

    他朝寢宮那邊看了一眼,嘀嘀咕咕道:“媳婦兒你別怪我,要怪我你就醒過來打我嘴巴!”

    黎信又想笑,又不敢笑。

    皇甫令堯瞪了他一眼:“還不趕緊說!你在給本王寫的信裏提的事,到底怎麼回事?我媳婦兒那麼愛我,怎麼可能變心的?她就算當了皇帝,也絕不會有其他男人的!”

    “王爺你若看見陛下和輔政王相處的場面,大概就不會這麼說了。”黎信嘆了一口氣,道:“陛下肯定沒問題,但架不住狂蜂浪蝶啊!”

    皇甫令堯:“……”

    不錯!

    他家媳婦兒長得這麼漂亮、人這麼能幹、腦子那麼聰明、性情還那麼甜美……

    全都是優點,她太優秀了,難免有人惦記!

    他朝黎信勾了勾手指,道:“你給我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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