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公子,不是梁怡,還能是誰!
因爲梁升運送民糧去西疆,張妙蓁負責在後方調度。
柳拭眉的目標是把西魏拿下,證明了經年累月的戰爭。
要做長期抗戰的準備,就要有源源不斷的糧草,張妙蓁不可能一直留在帝京死守,還是要去各地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征糧——
這糧食,不僅僅是五穀雜糧,所有一切能儲存、運送去西疆的食物,都是她要操心的。
故而,不得不離開帝京。
可她一個書香門第的女子,不會武功,長得還美麗,誰也不會放心讓她自己一個人出門的。
因此,梁家派遣梁怡領雁行山那邊借來的人一起護送。
因爲梁怡相對其他人來說比較閒,又智勇雙全,是這一代的智囊擔當,這個任務他最合適。
這一算時間,這兩人也已經走了好久了。
可這時候,突然傳來了消息,他們在南方徵糧的時候,遭遇連日暴雨,遇上了泥石流?
皇甫令堯從不認爲自己是個弱雞,可聽到這消息,想到他媳婦兒知道了會有多心痛,他鐵一般的身軀晃了晃,都要站不穩了!
對於柳拭眉來說,張妙蓁是她一生摯友、又是她七舅的心頭肉,而梁怡,是她一羣表哥中,年紀相仿最親近的一個!
別說柳拭眉了,就是皇甫令堯他自己,跟梁怡之間也因爲各種拌嘴、爭風喫醋,培養出來了宛如兄弟一樣的感情!
他們倆下落不明,很有可能……被掩埋在泥石流裏,這個消息,怎麼受得住?
但皇甫令堯先問的是:“外公知道消息了嗎?”
黎信點點頭,道:“梁家已經收到消息了,估摸着大傢伙都不好受。長歌說,想要回去看看。”
皇甫令堯咬了咬牙,道:“本王應該親自去探望諸位的。可我媳婦兒這邊……”
他捨不得離開半步!
也不敢離開半步!
生怕自己離開一會會,柳拭眉就會出什麼問題。
黎信安撫道:“王爺,我與長歌一同前往,另外,不是還有大國舅麼?”
他說道:“大國舅知道消息後,已經動身去梁府了。長歌也是因爲需要經過王爺的同意,故而纔沒有立即出宮的。”
皇甫令堯沒有辦法,只得道:“你讓長歌先出宮,你去找我師父,讓他多派些人手去找……”
頓了頓,他的話有些艱難:“無論如何,他們若能活着,那當然是最好。可若是……若是最差的情況……”
有些說不下去,想到他媳婦兒若是這時候醒來,知道了這個消息,她得多麼難受,他就有些哽咽了。
但黎信明白他未竟之語——
若是最差的情況無非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黎信咬了咬牙,道:“是,屬下立刻去辦!”
他這邊剛剛出去,一個小身影從外面衝了進來!
“師丈,你們說的是九師伯他……”
皇甫令堯看去,這不是舒雨桐,又是誰呢?
柳拭眉昏迷不醒,梁怡又不在帝京,舒雨桐每日除了必要的功課外,其他時候基本上是跟着舒君在一起。
因此,舒雨桐大部分時候都在宮裏,在皇甫令堯忙着處理國事的時候,她就陪在柳拭眉那邊,與柳拭眉說話。
剛纔看見黎信急急忙忙的身影,她一看就猜想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於是在門外聽了一會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甫令堯看見舒雨桐,不由一怔
他緩了緩,道:“是的,九哥他與七舅母她,兩人下落不明。”
“他不會有事的!”舒雨桐什麼都沒說,就咬定了這個:“九哥他這麼聰明,武功也很不錯,平時機靈得很,怎麼可能會出什麼事呢?”
皇甫令堯沒有說話。
武功高、爲人機靈,在泥石流來的時候,又能頂什麼用呢?
在自然災害面前,人命如螻蟻,人的力量渺小得可憐!
倘若梁怡自己一個人要逃開,興許還能跑得掉,但他還要顧着不會武功的張妙蓁,那就是兩說了!
“不行!我要去找九師伯!”舒雨桐說着就要往外跑。
皇甫令堯眼疾手快地一把拎住她的領子,將小傢伙給拽了回來,怒道:“胡鬧!你去哪裏找他?你怎麼找!”
舒雨桐沒有跟他較勁,垂下頭去。
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沒有哭出聲音,但這模樣看上去可是太叫人心疼了!
皇甫令堯看了一眼,不由一怔。
他鬆開了她的領子,將小傢伙拉到御案這邊來坐下,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道:“桐桐,你自己想想看,怎麼貿貿然跑去找他們,是不是根本沒用?”
舒雨桐當然知道,那肯定是沒用的。
皇甫令堯繼續道:“你再想想看,倘使你跑出去了,你也不見了。到時候,我心裏會不會也像你現在一樣難受?”
沒辦法,不能不哄。
雖然這不是自己的親生閨女,但媳婦兒的徒弟算是半個女兒,他們相處久了,互相爭風喫醋了好一陣,好歹也培養出來感情了的。
“你難受個屁!”舒雨桐擦了擦眼淚,說得沒好氣:“你心裏只有我師父,怎麼可能爲別人難受!”
皇甫令堯被噎住了。
他感覺自己有些冤枉:“誰說的?在我心裏媳婦兒排第一位,這不是後面還有人的麼?”
雖然,他媳婦兒佔據的分量,肯定是一大塊,分給其他人的,都少得可憐。
他又道:“可你也想想看,萬一就在你走了的時候,我媳婦兒醒過來了。你卻不在,不遺憾嗎?還有,你小師妹還在國師那裏,不明狀況,你不想等着消息麼?再說了,你要是這一去,就算你不會出什麼事,可你師父醒過來知道九哥和七舅母下落不明,已經夠擔心的了,另外還要爲你擔心。你看看她現在這樣子,你能讓她爲你焦慮嗎?”
連珠帶炮說的一堆,這哄得也是用心了。
舒雨桐沒有再說話,低頭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