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將離本身就是一個十分冷漠的人，給人一種強烈的距離感。
他與梁升都給人距離感，但與梁升不一樣的是：梁升是讓人感覺與他隔河相望，總是看得見人的。但慕將離——
他彷彿是遠山的冰川，可望而不可及！
而這樣的一個人，若是沉下臉來盯着，尋常人會心裏發毛、雙腿發軟，都很正常。
奶孃一下子就跪下去了，伏在地上一邊哭一邊道：“奴婢有離開！當時奴婢也不知道爲何，突然感覺腹中疼痛，便去了茅廁，來來回回去了三四趟！回來後整個人身子發軟，便交代藍兒照看小公子，待奴婢躺一會兒。”
皇甫玥倏地朝慕將離看去，道：“所以，有人趁着奶孃不在的時候，將玦兒抱走，故意去小若的房外，聲東擊西？”
慕將離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但大家顯然都很認可這個說法。
他說道：“藍兒在何處？”
順藤摸瓜，一個個地找，總能找到根源所在！
藍兒見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趕忙把懷裏抱着的皇甫玦交給了過來接受的如玉，也跪了下去。
她比奶孃好不到哪兒去，面如土色，道：“奴婢有罪，奶孃說要躺下，不知道爲何奴婢竟然也犯困起來，便給小公子換了尿布之後，趴在牀沿也睡了一會兒。”
也就是說，事發的時候，杜若落單、孩子落單了。
便有人抱着孩子去了杜若房門外，將丫頭們都引開，給兇手進入房中爭取了時間。
兇手進入房中，因爲是熟人，杜若完全沒有警惕心。
直到對方突然對她下殺手，她才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直到死去的那一瞬間，瞳孔裏都還裝着震驚、恐懼的情緒！
皇甫玥急急地問：“你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玦兒還在牀上？”
藍兒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小公子確實還在牀上，一切都跟奴婢睡過去之前沒什麼兩樣，非要說不一樣，便是小公子哭了、因爲他又尿了。”
奶孃也接腔，道：“小公子尿了，肯定又要喫一頓。藍兒把奴婢叫過來，還沒開始給小公子餵奶，就聽說大皇子妃出事的消息！”
事到此處，基本肯定，他們推理的方向是正確的！
但到底是誰給兇手行了方便？
暫時不清楚！
慕將離朝杜恆看去，道：“杜相，大皇子妃乃是皇家兒媳，陛下的意思是，後事會由皇家操辦。但如今……”
他頓住了沒有說下去，杜恆何等精明的一個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說道：“兇手未明，暫時委屈大皇子妃，且先不入土！”
沒有查清楚真相，直接蓋棺定論的話，可能會錯失不少線索。
故而，後事要辦，但不能出殯入土！
“捉拿兇手歸案之前、敦愚王府繼續封鎖。”慕將離得到杜恆的準話，這才道：“本官進宮，將來龍去脈告知陛下，請陛下定奪示下！”
杜恆點點頭：“有勞大國舅了，王府這邊……下官會與犬子幾人，繼續盯着的。”
他們家的閨女出了事，怎麼能不去查？
別人查案，他們未必能信得過，而他們杜家的人都不是蠢貨，興許能發現什麼別人發現不了的事。
“那就請大理寺少卿陸謀來吧！”皇甫玥開口。
陸謀雖然只是個少卿，其爲人剛正不阿，比大理寺卿王嵐還要嚴厲得多。
在破案這方面，陸謀堪稱神探。
慕將離臨走前，朝隆安看去，道：“隆安公公，雖說案子不是你做的，但也許與你脫不了干係。你且跟隨本官入宮面見陛下，省得陛下召見你還須得等！”
隆安臉色蒼白得很。
皇甫權被毒殺，不是他做的，杜若被刺殺，也不是他做的。
但他的徒弟年福有嫌疑！
這個鍋，他一樣得背！
所有人分工合作，慕將離帶着隆安進宮。
聽完了慕將離對事件的陳述，柳拭眉面色冷峻。
她一個還在四十二天產褥期的女人，要操心這麼多事，換別人早就得產後抑鬱症了！
但柳拭眉畢竟是柳拭眉！
她神思依舊十分冷靜、清明，蹙眉道：“年福若沒有嫌疑，不會銷聲匿跡，肯定能找到他。倘若他跑了，便代表着他嫌疑最大。”
柳拭眉朝跪在地上的隆安看去，道：“隆安公公，年福是你的徒弟，徒弟當半子，或許你可以提供一些能把年福捉拿回來審案的線索？”
隆安跪在地上。
他伴駕多年，見多了大場面，不至於被女帝的威嚴鎮壓成什麼樣。
但他雖不至於抖如篩糠，對柳拭眉的畏懼感還是存在的！
相比他以前摸透了皇甫權的性子，對柳拭眉他根本不瞭解。
人類對自己不瞭解、未知的事物，總是會無端畏懼的。
故而，柳拭眉的話壓下來，他頭也沒敢擡起，雙手趴在地上，說道：“啓稟陛下，奴才對三個徒弟的事不算十分了解，但三個徒弟之間，是互相瞭解的。可召年祿與年壽問話！”
慕將離看向柳拭眉，道：“問話的事，我來吧。你先去休息。”
“好。”柳拭眉知道，事情交給慕將離肯定能辦得很漂亮，她完全不需要插手。
回到寢殿，她擰眉問長歌：“長歌，你也算見多識廣的。依你之見，此事若是北齊做的，那豈非準備多年了？你覺得，是北齊的國君做的麼？”
長歌爲人冷靜，她看問題又能從不同角度來分析，說道：“北齊國君病重的消息在外面傳，但北齊內部卻沒有。上次輔政王不是說，懷疑國君被掉包了麼？我想，應該是幕後有人操控了北齊國君，暗中佈局。”
柳拭眉嘆了一口氣，道：“這個暗中佈局說來簡單，我怎麼總覺得，這個局已經布很久了？”
墨兒插嘴道：“我怎麼覺得，好多事都跟多年前孫皇后的事有關。莫不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那時候就開始了吧？”
柳拭眉一頓。
頓時醍醐灌頂地道：“難道是……孫皇后還有很多死忠粉，爲了給她復仇，在幕後操控這一切？”
對孫清死忠，但孫清已經死了，所以他們的仇恨無處投遞，只能攪亂天下——
簡而言之：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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