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厲十分感慨：“要這麼說，我反而覺得我很無能。”
他看了一眼慕將離，自嘲笑道：“你和金姑娘都輕而易舉混進中宮，我卻去了就被發現了？”
“不一樣。”慕將離並不得意，給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孫清每年開春以後，才能夠使用北齊皇后的軀殼。她在的時候，守衛比冬日要嚴密得多！”
正因爲金爽將孫清的肉身帶走了，耽誤了她的魂魄安穩，所以今年她清醒得遲了一些。
他又道：“我前後兩次混進中宮也發現，頭一次，比第二次要容易得多。”
沒有絲毫的自卑，慕將離對柳拭眉說道：“頭一次我還敢說，倘若不是爲了去找……師妹，我擄走北齊皇后並非難事。可第二次，我看那情況便知道，我就算能劫持她，卻不可能不驚動任何人。”
說着，轉頭對皇甫厲道：“你去年潛伏在北齊的時候，正是孫清做主的時候，自然不一樣！”
“確實是這個道理。”柳拭眉也不想皇甫厲因此而不自信，衝他安慰一笑，道：“這麼神神鬼鬼的事都發生了，我們只不過是凡夫俗子罷了，你想上天嗎？”
皇甫厲：“……”
他也被她逗笑了，無奈搖頭，道：“我可不想上天！”
柳拭眉莫名想到：我們都不想上天，但我女兒……以後說不定能！
住在欽天監的那位國師，還有她的女兒，纔是真正的玄幻世界的大咖！
見他們還能說笑，慕將離放心了一些。
這些事過分詭異，尋常人聽說了都不敢相信的，但他們在場的三個人，全都是自己經歷過離奇之事的，對孫清死而復生、靈魂附她人身子的事，很容易接受。
他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所以，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我已經下旨，四月十八日開戰！”柳拭眉直截了當地道。
她脣角向下一抿，道：“我可沒有那樣的聖母心，就算她是令堯的生母，犯下了這麼多不可饒恕的罪孽，我也不會容得下她！”
真真就是甘露露說的那一句：一山不容兩隻母老虎！
“我倒是突然想到……”皇甫厲看向柳拭眉，道：“這位孫皇后，無論美貌、智慧，還是其他。各方面都是能夠與你相媲美的人。你們王見王，氣場肯定難以相容。”
說是婆媳，卻也是天生的敵人！
柳拭眉挑眉，不高興地道：“我可不想有這樣一個婆婆，也不想拿我來和她相提並論！”
她眸中閃過戾氣：“至少，我絕不會害死自己的家族、不會背叛自己的男人、不會……拋棄自己的孩子！”
一個皇甫念，不得不送去欽天監撫養，已經讓她夠痛了！
但她只是爲了保住女兒的命，並沒有放棄孩子。
哪怕知道這個女兒養大了以後，極有可能走上滅世之途，她依然做不到不要女兒！
可孫清呢？
當初皇甫權對孫家下手，可能是她猝不及防的。
但她明明有能力，卻沒有拯救孫家人，任由自己一家老小被滿門抄斬。
這是不孝！
其二，她的婚姻或許是不能自主的，背叛了愛她瘋魔的魏遜嫁給了皇甫權，可以說，這是她不得已。
可是，嫁給了皇甫權之後，卻又跟魏遜糾纏不清，甚至還共赴雲雨。
這是不忠！
第三，孫清對皇甫令堯這個兒子，從來沒有特別認真地維護過、教導過，幾乎不把心思放在母親的本職上。
後來，趁着曲映蓉的算計，假死遁走，拋棄了年僅九歲的兒子。
就算當年她不知道，難道後來這些年她用北齊皇后的身子醒過來，將皇甫令堯的一切查探的妥當仔細，難道也不知道嗎？
但她對皇甫令堯，還是沒有半點心疼！
這是不仁！
最後，孫清野心勃勃，挑動戰爭，禍亂天下。
她那些人一直在四國天下四處煽風點火，馴養私兵，目的就是顛覆了這個天下，造成生靈塗炭。
以後，終將民不聊生！
這是不義！
柳拭眉脣角勾起一抹血腥之氣，道：“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女人，憑什麼跟我柳拭眉相提並論！她不配！”
不僅僅是因爲孫清做過什麼事，單就是想到她家狗子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她就不認爲，孫清這種女人，有資格做她的婆婆！
還別說，皇甫權雖然不算個好東西，但至少，對自己的兒子再不好，也是養大了！
該給的也給了！
“你能這麼想，那我就放心了。”慕將離鬆了一口氣，道：“我就怕你會因爲那是皇甫令堯的生母，而因此心慈手軟！”
皇甫厲看了一眼柳拭眉，表達的是同樣的意思。
柳拭眉愣住。
她有些不理解：“不對啊！”
看了一眼慕將離，又看了一眼皇甫厲，她一臉懵地問：“不是……你們該不會都以爲，我是個聖母、是什麼會割肉飼鷹的佛陀轉世吧？”
這個形容，讓皇甫厲失聲一笑，道：“那倒不至於。還好，你雖然心地善良，卻不縱容惡人作倀。這樣纔是最正確的！”
有時候，對惡人寬容，並不是什麼善良。
那是給惡人繼續作惡的機會，說不定會害死更多的人！
原先，他們是真的以爲，柳拭眉也會心軟的。
畢竟他們都知道，她有多愛皇甫令堯。
女人啊，爲了愛，顛倒是非、毀滅三觀，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
柳拭眉皺了皺鼻子，一臉無語地道：“我纔不會呢！也不想想看，這要是我孤家寡人一個，也就算了。可我背後掛着這麼多人，我要是一步走錯，給他們帶來的，都是滅頂之災！我不能因爲我自己一個人心軟，就害死這麼多人！”
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
責任有多大，犧牲就會有多大！
柳拭眉扛起了大蜀江山，別人覺得她當皇帝佔了多大的便宜。
然而實際上，她卻將江山爲己任，理所當然地護住這片土地、護住這片土地上的臣民！
甚至，發動戰爭攻打西魏、攻打北齊，也是爲了還天下一個海晏河清、國泰民安！
只要她在這個位置上一天，她就不能任性妄爲。
苦也好，痛也好，她都得嚥下去。
對於很多自己看不順眼的人，以前衝上去就打了。
可現在，她卻不得不隱忍！
假扮皇甫令堯的人，還企圖睡她，若在她做皇帝之前，她一定親手將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斷了他的老二！
可如今，她卻不能輕舉妄動，忍了下來！
那麼，她到底是得到更多，還是失去更多呢？
“我們先做個計劃，等令堯回來了，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怎麼辦。”
柳拭眉做了決定：“畢竟，是他親孃，他有知情權！”
北疆收到了開戰的密旨，皇甫令堯也收到了柳拭眉的來信。
這時候，他顧不上任何開戰不開戰的，立即動身。
四月十九日，抵達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