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急着趕路,只是送了消息回去給皇甫厲和慕將離。
雖然他心裏十分着急,但頂着傷勢回去是不現實的,只會增加自己送命的可能,並不能早日見到他媳婦兒。
因此,他老老實實留在這邊養傷,等到傷口癒合結痂,纔打算上路。
他也不再用自己的身份,而是很低調地僞裝成了商旅。
但,被對方死盯着的他,瞞不了太久,又被刺客追上了!
一陣廝殺!
刺客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雁行山的高手也並不是喫素的。
死傷不少,但這一次,皇甫令堯沒有受傷,在粟威、還君、聞人傲的保護下,殺出重圍,抵達下一座郡城。
粟威受了傷。
“師父,你不用幫我把攻擊都擋了。”皇甫令堯心裏有些難受:“你保存實力,才能順利護着我回到帝京!”
以粟威的武功,如果不是爲了皇甫令堯,哪能一再受傷?
上一次遭遇埋伏,是他們猝不及防。
可現在他們有了防備,他們已經沒上次艱難了!
粟威嘆了一口氣,道:“看見你收到攻擊,自然而然就衝過去了,哪兒想這麼多呀!”
他麪點憂慮:“帝京出事了,咱們得儘快趕回去。趁他們還能扛得住,你儘早露臉,徹底揭穿那個贗品的陰謀!”
皇甫令堯何嘗不想。
可他這一條回家路,爲了保護他,已經死了多少人了!
以前,他可能不會去想這種問題。
可自從跟他媳婦兒在一起之後,多多少少收到她醫者仁心的影響——尤其是,對自己人好這一點。
對敵人,毫不留情。
但對自己人,柳拭眉是很維護的。
“師父,我媳婦兒重要,但你也不能有事。”皇甫令堯面帶憂慮,道:“您這個年歲了,即便是身子比誰都好。但這一受傷失血……”
武功高強是一回事,年紀大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先前談及梁巍的身子,柳拭眉是這麼說的:年紀大了,骨頭脆了、造血功能變差了,一個骨折、或者一個失血過多,很可能就是要命的。心態年輕、武功高強,只能說是延年益壽,不代表刀槍不入。
所以,皇甫令堯還是很擔心粟威的身子。
這一條歸京之路,他已經受傷幾次。
箭傷又是非常麻煩的傷口,刀劍傷害,直接上藥止血,等着養好。
但箭傷卻不同,得把箭頭從體內挖出來,要受到二次傷害。
多疼且不談,只說失血量,這就不該是粟威這個年紀能多承受幾回的。
“沒事,爲師撐得住!”粟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師父我已經老啦,不確定自己還有多少年好活。但你的未來還長着呢,你的性命比我金貴!”
“師父……”皇甫令堯聽不得這種說法。
粟威悵然,道:“論實際說法,爲師這是一條命,這輩子叱吒風雲,也是活夠本了的。但你安好、早些回去,能夠阻止一場大的陰謀、能夠阻止更多的生命流失。怎麼算比較合算,我很清楚。”
粟威哈哈大笑,按着他的肩膀,道:“這可不是喪氣話,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現實。老了就當服老;活夠了就當退位讓賢!再怎麼英雄一世,到頭來依然是黃土一杯,沒什麼可懼怕的!”
江湖人,確實血性比較強。
曾經,粟威因爲妻女而變得固執不通,但妻女沒了之後,整個人大徹大悟,精神面貌已經完全不同。
皇甫令堯嘆息,道:“若不是這一年來一直爲我奔走,師父你留在雁行山頤養天年,多好?”
“你淨瞎說!”粟威斥責他道:“國難當前,還想着頤養天年?你師父我這輩子,可能糊塗過、可能做過不少錯事!但,好在晚節保住了不是!”
他又哈哈笑了一聲,道:“我粟威,生於江湖、長於江湖、縱橫江湖,最後……死在這片江湖,也是死得其所!”
豪情萬丈,果然是江湖英雄!
皇甫令堯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因爲粟威自己看得這麼通透,他再多說什麼,反而不好。
一行人繼續趕路,兩日後,收到了帝京傳來的消息——
柳拭眉摔下玉山懸崖,落了胎、昏迷不醒!
皇甫令堯看得一臉納悶:“師父,我媳婦兒從來沒說過,她又懷了呀?哪來的胎可以落?該不會是……她懷了孩子,卻瞞着我吧!”
不等粟威回答,他兀自又道:“也不對呀,我媳婦兒明知道自己的身子還沒養好,是不可能生二胎的。她都有服用避子湯藥,這……”
粟威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逗了他一句:“你怎麼就不懷疑,她懷上了那個假貨的種?”
“不可能!”皇甫令堯當即反駁。
他振振有詞:“我媳婦兒是什麼人啊,她第一時間就認出那個是假貨了,怎麼可能跟他……”
粟威笑了下,道:“那這胎肯定就是假的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都得說是假的!
他又補了一句:“說不得,你媳婦兒昏迷不醒都是假的?”
這一點,粟威倒是說得有理有據:“這女帝多麼聰明的一個人,她若沒有防備,被人暗算了,那說不得。但她既然心有防備,斷然不可能讓自己置身險境。你說對不對?”
這種話安慰不了皇甫令堯。
他雖然看起來很平靜,但實際上內心裏快要急死了!
看起來沉得住氣,也是因爲他知道如今的局面,不能因爲自己這樣急切,帶着更多的人去送死。
人長大了之後,知道君子當有所爲、而有所不爲。
忍痛、割捨,只爲了顧全大局!
“哎,這背後還有字!”粟威將他手裏的紙條拿過來,反過來一看,唸了出來:“盡在掌握。”
他略有些無語:“這誰寫的,這是要急死人呢!”
又寬慰道:“既然一切盡在掌握,那肯定沒事了,別擔心。”
皇甫令堯盯着那字,撇嘴:“是厲皇叔!他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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