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令堯理所當然地道：“邪不壓正，北齊遲早會打完的！你看北齊現在亂成一鍋粥，所以才從南吳那邊下功夫，企圖分化我們的注意力，好暫時緩解緩解嗎？”
孫清的意圖，就在於讓南吳動亂起來。
一旦公冶卿壓不住，其他好戰的部族要揮軍北上，大蜀兩面夾擊，還是很喫力的。
更何況，大蜀如今的糧餉，有很大一部分，是從南吳而來。
南吳一年可以收兩季水稻，最南面一年三季都有可能。
斷了南吳的供給，大蜀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輕鬆！
這開戰，都已經一年多了，完全沒有停過。
數十萬大軍喫喝用度，國力弱一點的，早就不堪一擊了！
所以，孫清的決策沒有失誤。
只是——
計劃趕不上變化，饒是孫清多智如妖，老天也不會每一次都站在她這邊的。
皇甫厲在這一點上，同意皇甫令堯的觀點：“我也認爲，倘若公冶卿扛不住，那南吳以後也姓柳……姓皇甫算了！”
差點說成天下姓柳。
雖然那是事實，但還是別老掛在嘴邊說嘛！
皇甫令堯倒是無所謂，天下姓柳還是姓皇甫，都是他家的。
他只要守住他媳婦兒，這天下共治，掛誰的名頭，有什麼區別嗎？
幾人聊了一會兒，柳拭眉突然想到：“咦，今天我都沒見過哥哥，哥哥去哪兒了？”
皇甫厲答道：“早朝過後他就出宮了，說是去欽天監。具體做什麼，沒問。”
“哦。”柳拭眉自動給慕將離找了個理由：“多半，是去把羅盤還給念念吧。他借了念念的羅盤去北齊，回來後一直忙着給金姑娘調養身子，都抽不出空來。”
“沒錯。”皇甫令堯忙不迭同意她的說法。
轉而，又道：“我知道他去欽天監，還專門讓他給我閨女帶一些好東西來着！”
柳拭眉不疑有他。
皇甫令堯與皇甫厲對視一眼，叔侄倆難得保持默契，互相警告了對方一番——
別告訴她！
慕將離確實是去了欽天監，他們沒說謊。
但，他並不是爲了還羅盤給皇甫唸的。
羅盤早在他回來的第二天，就已經還回去了。
欽天監。
慕將離走進三清殿，監令在一旁陪着。
對於這位位高權重的大國舅，監令是誠惶誠恐：“國師大人每日這個時辰，都在覓芳洞內修煉。請大國師稍後片刻。東西，下官已經都準備妥當了。”
“無妨，等等便等等。”慕將離實際上也並不着急。
等了三刻鐘，荊天命手持拂塵進入殿內。
直奔主題：“跪下吧。”
大蜀的欽天監，三清殿，供奉的是道派的三清。
三清座下，則是供了不少童子。
這些童子都是以道祖的童子的身份，點的長明燈。
而這些孩子，多半都是皇親國戚家中早夭的子嗣，爲了讓他們在下面過得好一些、或者下半輩子投個好胎，特意讓他們受三清道祖的薰陶，以修陰德。
監令確實都已經準備好鮮花素果，長明燈也都準備好。
荊天命站在三清像的前面，單手持拂塵，另一隻手做了道派的手勢，閉上了眼睛。
慕將離本來不是一個相信什麼天命的人，他活了兩輩子，都是極度張揚自信。
但這一次，他用前所未有的虔誠，跪在三清像前。
跟着說了一遍：“煩請道祖點化我兒厚福！”
跪拜、上香。
荊天命不知道唸了什麼咒語，長長的一串結束，他拂塵一掃。
擺放在面前那一盞尚未點火的長明燈，竟然無火自燃。
倏地亮了！
“道祖允許慕厚福爲座下童子。”荊天命小心翼翼地護着那盞長明燈，說道：“大國舅，你把長明燈送去那邊擺放吧。”
慕將離照做。
長明燈放在提前準備好的位置，荊天命便道：“禮成。”
隨後又說：“貧道還有事，告辭。”
他可以走，監令不敢走！
好在，慕將離說道：“你且去忙自己的事，我要在這裏待一會兒。”
監令鬆了一口氣。
大國舅這人的氣勢本來就沉厚，今日心情分外沉重。
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但那強烈的威壓，卻叫人透不過氣來。
總有一種“不好好說話就要掉腦袋”的感覺！
殿內，只剩下慕將離一人。
他垂着眼皮，盯着供奉在案上的長明燈，嘴裏默唸：“此事，爲父自己知曉即可。但願你來世託生好胎，有疼愛你的生身父母。”
本不是一個愛說話的人，他沒有過多言論，只是靜靜地站着，會巍然不動。
給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取了名字，還爲他供奉長明燈，這件事他是瞞着金爽做的。
她心裏難受，表面沒說出來。
而她從小孤苦伶仃，也從未想過這種事。
理所當然，應該他這個做父親的人來安排。
而瞞住她，也是不想讓她更難過。
至於孩子的名字……
這條生命來到世上，投生做了他們的孩子，真的是沒福氣。
所以，他給孩子取了一個很普通的名字。
希望，這孩子經歷這一世的大難，能積厚福。
名字好不好聽，不重要。
重要的是，寓意。
荊天命出了三清殿後，沒有回覓芳洞，而是來到公主殿。
皇甫念正在把玩她的玉鼎和羅盤，看見荊天命進來，雙手攏在嘴邊，低聲說：“快跑！”
荊天命：“……”
這麼明顯，這小傢伙想騙過誰？
但是想想看，念念最初來到他身邊的時候，也是個活泛的小娃娃。
一張小嘴每天都閉不上似的，帶她入門修煉，她打坐不到一盞茶功夫，不是睡着了、就是在開小差。
別人都說：鳳池仙君只會修煉，看人的眼光卻不行。千年只收了這麼一個徒弟，卻看走了眼。女徒弟是個憨憨，難成大器。
是的，他原本不叫什麼荊天命。
他本是三千世界中的某一個小世界裏，修真門派的“吉祥物”！
實力高強的鎮派之寶，借住風水寶地潛心修煉，只等雷劫降臨便可飛昇的半步真仙。
“荊”是他沒有入道門之前的俗家姓氏。
後來，他收了一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