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珣一愣,握住了那張紙條,莊主卻在此刻拍照大笑了起來:“看來你是看中了這位少俠。”
姑娘垂頭,臉頰微紅不敢言語。
莊主拊掌笑道:“喜歡就喜歡,有何不好意思的?就不知道這位少俠對她有沒有意向?”他想了想,摸了摸下巴,“我記得你姓吳對不對?吳少俠,這可還是個雛兒,你不虧。”
吳珣竭力剋制住自己不皺眉頭,雖然他知道這些女子都是風塵女子,可就算是風塵女子也不當被當做一個貨物品頭論足。
“喏,伺候好吳少俠。”
莊主用平和的雙目落在那個姑娘身上時發出瞭如鷹隼般的目光,姑娘不敢違抗,只能怯聲道:“吟霜願以鄙薄之身伺候公子左右,不知公子可否嫌棄吟霜。”
吳珣對此無動於衷,彷彿聽也沒有聽見。
莊主掀起脣角:“吳少俠,這莊內的房間隨意使用。”他目光見吳珣沒有動彈,又是一哂,“還是說吳少俠怕我們把你家老爺吃了?放心,在我的地盤之上,沒有人跟違抗我的命令對你家老爺動手的。”
這話就有些微妙了,那若莊主同意動手呢?吳珣自然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倒不再猶豫,衝着林翰則拱了拱手:“老爺。”
林翰則心中惴惴,很是慌張,可面上還是強作鎮定:“莊主賞賜,還不謝過莊主?”
吳珣對着莊主拱了拱手,轉身時目光劃過坐在一旁的鄭鷹,鄭鷹正喝着酒,見吳珣看向自己不着痕跡地頷了頷首,放心。
吳珣又看了一眼那還匍匐在地的姑娘:“你跟我來吧。”語氣冰冷,半點逢場作戲似都不願意。
等他們二人消失在廳堂後,林翰則打了個圓場:“年輕人啊,還不懂得憐香惜玉,望莊主不要見怪。”
“怎會?”莊主一笑,舉杯邀請衆人相飲。
出了廳堂後的吳珣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臉色涼如月色,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那吟霜姑娘跟在他身後跟了很久,見吳珣越走越快忍不住出聲道:“是吟霜連累了公子。”
吳珣掃了她一眼,伸手隨手推開了一扇最近的門,沉聲道:“裏面說。”
等吳珣將屋內蠟燭點起來後,這纔看清吟霜的臉,拋開容貌不談,吟霜的雙眼有些微微泛紅,嘴脣似乎也起了薄皮,可不像是被精心飼養的花娘。吳珣低頭將吟霜塞進自己掌心中的紙條展開,只見上面寫了一句話——“求公子救命。”
“你想我救誰?”
吟霜噗通一聲便跪了下來,雙目中的眼淚已經涌了出來,順着臉頰砸在了石板磚之上:“求您救救我們姐妹,今晚過了我們姐妹便都要死了?”
“誰要殺你們?”
“應該是莊主……”吟霜抽了抽鼻子,滿眼的恐懼。
“應該?”吳珣挑起了眉頭,“不能確定。”
吟霜抿了抿乾澀的脣:“昨晚被莊主叫去伺候的姐妹今天便都再也沒有回來,我們這些姑娘中有一對孿生姐妹,妹妹剛剛也在廳堂,而她姐姐就是昨天被選中的姑娘之一,她說她和她姐姐一向都有感應……”說到這時吟霜的聲音沉了下去,“她說她姐姐可能是不好了。”吟霜猛地擡頭,膝行至吳珣身前,“求公子救我們一命,吟霜方纔所言皆實,只要公子不嫌棄,吟霜願以己身伺候公子左右。”
“因爲紅兒……”吟霜猶豫了一下,還是吐出了實情,“紅兒是我們的婢女,她因爲年紀小可以自由進出山莊,她說她在衙門府前見過您。”
吳珣蹙起了眉頭:“此事還有誰知道?”
“大部分姐妹都知道……公子放心,我們絕對沒有說出去,我們都想逃離這個魔窟,我們寧可在外面流離失所也不願過這樣朝不保夕的日子。公子莫要怪我們,我們也是走投無路了,若公子有難處但說無妨,吟霜絕對不會怨公子的。”
“你一直叫我什麼?”
“公、公子啊。”吟霜有些茫然,小心翼翼道,“是吟霜唐突了?還未請教公子如何稱呼。”
吳珣的心往下沉了沉,他相信自己的武功躲過了雷伯和莊主的試探,但爲什麼方纔莊主竟然一口一個少俠,這在之前可是沒有的事。
“你們姐妹之間有沒有崇拜莊主的?或是膽子比較大的?”
吟霜剛想說沒有,突然間又猶豫了,秀眉微微蹙起:“是有一個……一個叫俏兒的姑娘,她是我們姐妹中心態最好的,她總說既來之則安之,萬一能博得莊主歡心呢?公子,您的意思是?”
“莊主已經疑心我了,我愛莫能助。”
吟霜本來沒明白,但是將整件事串了起來後又回想起俏兒的表現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氣:“是她……出賣了我們?”
是誰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吳珣深知此地不宜久留,雖然不清楚那個莊主對他的身份查到了什麼階段,但是毋庸置疑的是若是再拖延下去,他們勢必有生命危險。
“我問你一個問題。”吳珣飛快道,“你知道莊主向外給饑民發放觀音土窩窩的事嗎?”他們此行是爲了查清楚觀音土的由來,如果將此事查清他們就已經沒有必要喬裝改扮混入其中。對於如果救出這些女子,到時候直接派官兵包圍便是。
但吟霜卻搖搖頭,不過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但是有一個人可能知道公子問的。”
“誰?”
“我帶公子去。”吟霜起身理了理衣裙,悄然地推開了房門,山莊內只有廳堂一處是燈火通明,其他地方都黑壓壓的。他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半晌走到山莊最裏面的一排草房之中。
吟霜推開了一個門,輕聲喚道:“海生,是我。”
很快屋內亮起了半截蠟燭,蠟燭後映襯着一張乾枯瘦槁的臉,乾瘦褶皺的皮膚掛在高聳的顴骨之上,那雙滄桑的眸子中看不見一絲光亮。
吟霜指了指吳珣:“吳公子是我的朋友,他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問吧。”啞得刺耳的聲音響起,彷彿那嗓子在油鍋中滾了一圈一般。
“觀音土窩窩你知道嗎?知道這些是誰散發的嗎?又是爲什麼嗎?”
海生原本渙散的目光一瞬間僅僅攥住了吳珣:“那是害人的東西,你問來幹什麼?”
吳珣笑了:“爲了阻止更多人受害。”
海生隨手抓了把牀鋪角落散落的菸葉子放在齒尖重重地碾了碾,半晌才道:“是莊主要求發的,目的……目的是爲了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