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 >第 304 章 07·江湖之遠(七)
    07·江湖之遠(七)-長兄如父難言明,夫夫一體休慼共。

    陸曦倒是真的正兒八經地查起了案子,每天早出晚歸,腳上磨出了幾個水泡,但看見他臉上罕見地活潑,陸詷已經到了嘴邊勸阻的話打了個轉兒又咽了回去。

    皇家的孩子往往都不像是孩子,他是,據祖父說父皇也是,當然據祖母說祖父也是如此。難得有一事能讓他活潑一些也好,他日後大半輩子的時間都要學會如何御人,如今親力親爲哪怕受了苦也無傷大雅。想罷,陸詷取了枚銀針欲將水泡挑破,陸曦見狀掙扎着想要下牀。

    “老實點兒。”

    “皇兄。”陸曦囁喏道,“這樣的事讓別人來做就好。”

    陸詷挑起眉梢:“是不放心朕?”

    “不、不是。”陸曦咬緊了下脣,像模像樣地抱着拳道,“這樣的事不該皇兄做,有違禮制。”

    陸詷伸手揉了把他的柔軟的髮絲:“政事之外,兄弟之情大於君臣之別。我是你兄長,你受傷了我給你上藥合乎禮法。更何況長兄如父,當爹的給兒子上個藥哪個言官敢多嘴?”

    陸曦羽睫輕顫,一張小臉瞬間紅得像顆蘋果。

    將水泡裏的水小心翼翼地擠出,陸詷重新淨手後沾了點藥膏輕輕塗抹在受傷的位置,之後取了段白紗纏在磨起泡的地方,修長的手指在白紗上打了個蝴蝶結,隨後將陸曦的腳塞回了薄衾之中:“不要沾水,明日起牀後我再給你換一次藥。”

    陸曦點點頭,陸詷剛想起身卻發覺自己的袖子被拽住了,小小的白皙指頭捏着袖口,半晌陸曦纔在陸詷的注視下放開了手,甕聲甕氣道:“臣弟恭送皇兄。”隨後也不知怎麼了,慢吞吞地躺下用被子遮住了眼睛。

    陸詷眸色略微沉了沉,倒是重新坐了回去:“今日有什麼收穫?”

    剛躺下的陸曦想要坐起身子回話卻被被陸詷按了回去:“躺着說便是。”

    “臣弟去找青石的小廝打探了情況,說是青石平日裏並不通毒物,再加上楊樹花並不能引毒一事,臣弟以爲青石並不是投毒之人,既然不是他投毒,那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而青石又是掌門的首席大弟子,尋常人應當指使不動。”陸曦頓了頓道,“明日臣弟打算去打聽一下青石可否有家眷或是不良嗜好。”

    “嗯,分析得不錯。”

    陸曦抿了抿脣,想笑卻又忍住了。

    陸詷又道:“去找過那位中毒的陳大俠聊過嗎?”

    陸曦搖頭:“皇兄認爲他可能知道是誰給他下的毒?”

    “未必知曉,但是如果不是意外,此人便是目標的話,從他身上可能可以順藤摸瓜。而且,他作爲受害者也應當知道這不是一場意外,不是嗎?”

    陸曦小臉沉重地點點頭:“是臣弟疏忽了。”

    陸詷笑着搖搖頭:“並非是批評你,此事你能差遣的人不多,本就很難在第一時間面面俱到。況且你如今沒有官府的身份,能想打探出這些已是不易。”說罷將被子給他掖了掖,“睡吧。”

    “皇兄……不回去歇息嗎?”陸曦的眼中飛快滑過一絲希冀。

    陸詷起身滅了多餘了燭臺,只留下一盞,藉着幽暗的燈光看着陸曦的小臉:“朕看着你睡。”

    陸曦怔忪後乖巧地闔上了眼睛,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曦悄悄睜開了一隻眼睛:“皇兄,窈窈說她爹爹會給她歌謠拍着她哄她睡覺。”

    歌謠嗎?

    陸詷不會唱歌謠,他只能簡單地哼着調子,手略有些僵硬地拍着蓬鬆的錦衾,拍着錦衾之下的小小脊背。

    一下一下,直到陸曦不知道夢見什麼咂摸咂摸嘴,腿還在被中踹了踹,陸詷知道他已經熟睡這才止住了哼唱,起身將最後一盞燭臺吹滅。

    輕輕闔上門,便看見吳珣坐在院中等着自己,走上前去便對上了吳珣的盈盈笑眼:“哄睡着了?”

    陸詷失笑:“倒是越活越小了。”

    吳珣卻罕見地反駁了他:“阿曦本就是個孩子,他平日想對你撒嬌卻又不敢。”

    “難道我很兇不成?”陸詷摸了摸自己的臉,談不上多溫和,至少也不是凶神惡煞纔對。

    “你沒發現嗎?阿曦自從開蒙後便愈發地恭謹了,便是你不說,旁人也會告訴他——君臣有別。”

    陸詷皺起了眉頭,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似乎也有過那麼一段與父皇母后格外疏離地時光,只不過那會兒安平在自己身旁,許多自己不好開口的話,安平全都替自己說了,倒是很快將那段時光過度了過去。而陸曦身旁沒有這樣的一個能說這些話的人。

    這或許便是生在帝王家的可悲,哪怕他們汲汲想要改變,但一代一代似乎都要重蹈一樣的覆轍。

    “我知道讓他這麼小住進東宮有些難爲他了。”陸詷嘆了一口氣,“只是本來羣臣對陸曦的身份就有些猜忌,我若一直將他拘在鳳棲殿,我怕旁人以爲我不捨得放權給他,更怕日後陸曦怨懟你我。”

    “我知道。”吳珣攥住陸詷的手,“怎麼這麼涼?”

    “哄小傢伙哄的。”

    吳珣用下巴蹭了蹭陸詷的肩頭:“你是個好兄長,也是個好爹爹。”見陸詷看自己一眼,吳珣笑眯眯道,“我知道你當時也聽見了,你不是也沒戳破不是嗎?”他說的便是初見時衛窈問陸曦,他們是不是陸曦的爹爹時,他們都聽見了陸曦的回答。

    陸詷難得地有些赧然,半晌才道:“父皇是不願我權力不穩,才與母后避居清荷鎮的。”

    “我倒覺得父皇母后樂在其中。”

    “我知道這是他們的夙願,只不過我心中總覺得對不住阿曦。”陸詷無奈地揚了揚脣,“我是他兄長,卻終歸不是他的父親,我總覺得欠了他一對爹孃啊。”

    吳珣定定地看着陸詷半晌,突然開口道:“你們陸家人都有個毛病你知道嗎?”

    陸詷微愕,便聽吳珣說道:“祖父當年因不願祖母有性命之憂不曾打算挑明心意,父皇爲了母后安全又立了個麗妃做擋箭牌,我也知道當初只要我有一絲爲難你便會將心意藏起來親手將我推開。”吳珣一字一頓道,“陸曦是你弟弟,也流着陸家的血,你們祖孫三代的執拗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隔閡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只是陸曦還小,你當兄長的應當主動些,你既爲他着想便應當去問一問他是怎麼想的。”

    月色如水,陸詷目光又驚愕化作了溫柔,低低的笑意響起:“妻賢夫禍少,古人誠不欺我也。”

    倒是吳珣臉咻地一紅,他幾乎沒有這麼說過話,只是這對兄弟的關係他看得實在有些心急,訥訥道:“而且你若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他撩了撩髮絲,目光有些遊離,“我對我如何剖白心意,便如何對阿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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