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 >第 314 章 17·廟堂之高(一)
    17·廟堂之高(一)-選秀之言惹事端,皇后盜取御用物。

    景明十三年,春。

    這一日的大朝會有些奇妙,該上表的摺子已經上表,該論的政事已經論完,但衆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憋着一件天大的事。

    陸詷看在眼中,屈指敲了一下龍椅,見無人出列便掃了一眼一旁的內侍方玉。

    方玉意會,上前一步:“有事起奏,無事——”

    “臣有本啓奏!”說話的人幾乎是被其他人推出列的,與往常不太一樣的是,尋常啓奏躬身便好,但那人向前踉蹌了一步後撩袍跪倒,匍匐在地,額頭貼近地面,“臣懇請陛下廣選秀女,以、以……”後面那半句“以實後宮”實在是不敢說出口。

    “廣選秀女?”陸詷冷哼一聲,眼中淬滿了寒冰,“朕看你們是活膩歪了!”

    一句“你們”堵死了其他想要附和的大臣。

    陸詷拂袖而去,而那跪在地上的大臣額上滿是冷汗,竟是站也站不起來。最後還是好幾人將他攙起,緩了半晌才顫巍巍地走出了朝堂。

    “如松這是何苦哉?”

    蔣如松擺了擺手,站穩後拱拱手:“幾位大人不怨蔣某便好。”

    那些大人面面相覷,忍不住低聲勸道:“你既然知道此事是皇上的逆鱗,何苦去碰?”

    “爲臣者不能只言君之得,亦要言君之過。”

    那些人見勸不動,一抖手也不管了。這可是皇宮,再停留下去討論選秀之事恐怕真要被蔣如松給拖累了。

    蔣如松對同僚所想心知肚明,他也不願拖累旁人一個人慢悠悠地奏摺,當他快走出宮門時卻被人喚住:“蔣大人請留步。”

    “趙大人。”蔣如松看清來人後連忙還禮,眼前青年是新晉的吏部尚書趙啓瑞,其從臨安知府調任京兆尹後屢立奇功,如今任吏部尚書,是實打實的實權派。長子還是當今皇后的徒弟,也是儲君的伴讀之一。

    趙啓瑞一揚手,意思邊走邊說,待他們走出宮門,方道:“陛下登基已十三載,從未有過大選,蔣大人爲何忽提此事?”

    蔣如松苦笑一聲:“趙大人以爲如今大昱如何?”

    “四海臣服,海晏河清。”

    趙啓瑞說的話未有半點虛假,陸詷繼位之後大刀闊斧地一改軍制,前後打了幾場勝仗,將周圍小國收爲屬國,往常蹦躂得起勁的突厥韃靼每年依約納貢不敢造次,如今倭國琉球內亂頻頻亦是無暇作亂,當然其中內亂不乏陸詷的手筆。

    再言內政,邱黨的覆滅讓衆臣皆知陸詷最忌朋黨,是以朝野上下不敢結黨。吏部年年考校,肅清貪墨,內政清明。

    “趙大人所言極是,陛下合該清史留名,泰山封禪。”蔣如松頓了頓又道,“趙大人難道不希望如此嗎?”

    趙啓瑞笑笑,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道:“此等大事非你我該憂心。”

    “陛下於政事上無可指摘,但於後宮子嗣有虧……”

    “蔣大人慎言。”趙啓瑞面色一肅,出言打斷,他知蔣如松一向清廉奉公,這纔好言相勸,不想他一條路走到黑,但好良言難勸該死鬼,若蔣如松油鹽不進他自然不再勸阻,“帝后鶼鰈,儲君仁孝,此乃大昱之幸,何以言虧?”

    蔣如松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可、可可可皇后終究是個男人。”

    “你既知曉皇后是男子,那若陛下當真允了大選,后妃入宮當待皇后如何?男女有別,是后妃別院而居,還是將皇后遷出後宮?”

    這……

    見蔣如松表情變幻莫測,趙啓瑞笑了一聲,只是這笑滲着絲絲冷意:“若皇上今日允了選秀,明日蔣大人是否就要力諫廢后了?大人可還記得當初邱黨之禍,是何人保下你這條命的?”

    “老夫沒有這麼說!”蔣如松惱羞成怒道,“四海臣服,宇內滌清,皇后之功在乎社稷江山,老夫從未說過廢后的話!”

    “那便是不滿皇太弟殿下?”

    這話更是誅心,妄言儲君便是在妄議皇位,蔣如鬆氣得跺腳:“皇太弟殿下聰慧仁孝,蔣某何曾說過儲君不是?”

    “既不是不滿皇后,亦不是不滿儲君。”趙啓瑞表情和緩了些,上下打量着蔣如松,彷彿有些看不明白了,“那你爲什麼非要皇上選秀?莫非皇上逼你納妾了?”

    這話說得赤·裸·直白,蔣如松差點背過氣去,氣得鬍子都在發抖。

    趙啓瑞見狀也不再出言擠兌,嘆息了一聲:“我不知蔣大人心中裝着何事,只是情愛一事從沒有道理可言。若皇上今日有意,趙某人自不會阻攔,可皇上心繫皇后,便是給他再多美人又如何?”

    “皇上虛心納諫,那是因爲未觸其逆鱗。陛下是君,我等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蔣大人若執迷不悟,恐怕他日皇后都救不了你。”趙啓瑞一拱手,“趙某今日多嘴,蔣大人便當聽個玩笑。”

    說罷趙啓瑞轉身上了候在宮門口的轎中,蔣如松怔怔地看着那遠去的轎影,半晌也苦笑了一聲,喃喃道:“……冤孽啊。”

    御書房內。

    方玉顫顫巍巍伺候着,李福看不過眼將自家徒兒招呼到了門外,走遠了後斥道:“你抖什麼?”

    “師、師父,皇上看上去很生氣。”

    “你個沒出息的。”李福一拍他的後腦瓜,“又不是氣你,皇上一向不喜遷怒,若是你勸解不了的躲遠點就是。”

    瞥了一眼臉色依然煞白的方玉,李福無奈地提點道:“若主子爺真的氣狠了,唯有皇后能化解,知道嗎?”

    方玉連連點頭。

    “來人。”

    聽見陸詷的聲音,方玉趕緊入內,李福擔心這孩子出錯也跟了進去。

    “皇后呢?”

    方玉一愣,剛想回馬上去打聽的時候,就聽他師父道:“回皇上,皇后起牀後用了早飯便去了兵馬司。”

    鳳眸微狹,想起今天·朝會之事,陸詷冷聲道:“可知皇后是被何人喚走?”吳珣雖然不是每次朝會都會參加,但今日着實有些巧了,若珣兒是被人故意引走……

    蔣如松。

    陸詷眼中滑過一道殺氣。

    李福躬身答道:“奴不知,但今日之行乃是皇后上月便已與陳錦逸陳侍郎商定。”

    陸詷隱約想起有這麼一回事,神色緩了緩,將手中的毛筆一扔,墨點甩在了未寫完的“靜”字上:“給朕更衣,朕要出宮。”

    李福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指揮着愣神的小徒弟去取陸詷宮外穿的衣物。

    要說巧也頗巧,這兵馬司距離蔣如松的府邸並不遠,陸詷騎馬經過時朝蔣府瞥了一眼,見那蔣府鎏金牌匾略有些斑駁,皸裂的硃紅門柱已有紅漆剝落露出了裏面的腐木。

    半晌,陸詷收回了那劃過殺意的目光,一甩繮繩月夜自覺地朝着兵馬司的方向跑去。陸詷並不知道的是,他離開後沒多久,蔣府的門被悄悄地推開了,一道黑影從蔣府閃身而出。

    兵馬司內。

    吳珣正負手站在練兵臺上看着官兵操練,這裏訓的是京城兵馬,從吳珣的表情來看,他並不算太滿意。

    不過當吳珣看見那抹白色身影后,脣角忍不住彎起,正巡視的陳錦逸碰巧看見了,有些奇怪莫不是哪個新兵蛋子入了這位的眼?沒等他想明白時,就見吳珣一個輕巧的鷂子飛,便從練兵臺上飛身而下,轉瞬間就擋住了一個人的去路。

    “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陸詷搖着扇子,“皇后好沒道理,偷了我的東西卻不許我來找。”

    吳珣很是冤枉,仔細打量自己的衣着,莫不是出宮時穿錯了陸詷的衣物還是拿錯了玉佩?看了一圈也沒發覺有什麼異樣。

    陸詷雖是微服出巡,但陳錦逸卻不能視而不見,幾個快步跑到陸詷的面前,剛想請安便聽見陸詷說道——

    “你偷了朕的心。”

    陳錦逸:“……”難道這就是拐帶皇后的代價嗎?如果再來一次他一定一定不過來請安了。

    吳珣卻是皺了皺眉,將陸詷的手抓入了自己的掌心:“出什麼事了?”多年夫夫,陸詷這些年養成的小脾氣吳珣還是瞭解的,嘴上抹蜜放在別人家那是心虛,放在他們家那往往就是陸詷碰上了讓他心情不好的事,而且多半與自己有關。

    “就是想你了。”陸詷勾住吳珣的手指不願放手,他不是很想吳珣知道這件事。不單純對於選秀的厭惡,更多的是他不想珣兒對人心失望。吳珣與尋常皇后終究不同,因陸詷不願折了他的羽翼,是以在朝政之上吳珣是領虛職的。這些朝臣與吳珣亦是同僚關係,更不用說那個蔣如松,爲了他的直諫,吳珣爲他說過不止一次的話。

    吳珣點了點頭,果真與自己有關。他旋即看向陳錦逸,他可以不上朝,但陳錦逸可沒這樣的特權,想起見到自己時陳錦逸的欲言又止,吳珣摸了摸下巴,莫非是早朝時發生了什麼?

    又與自己有關……

    “有人彈劾我?”

    陳錦逸無語,這也太敢想了,誰不知道直諫皇上尚且有皇后勸着,但若對皇后有意見,皇上可從來不勸,能撈回一條命已是幸事。

    “是。”陸詷卻應了,屈指一彈吳珣的腦門,“彈劾你偷盜御用之物。”

    “皇上的心?”吳珣抿着脣直笑,煞有介事地搖搖頭,“誰誣告的皇上定要嚴懲於他,那御用之物本就是臣的,怎麼能說是偷?”

    “哦?你要如何嚴懲?”

    “就賞給臣暖牀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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