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鞠躬，不斷問候，不斷點頭，哪怕暗自焦急，哪怕腳步匆匆，李泰容臉上也始終保持着那種讓人心生好感的笑容。
不得不說，只要是S.M娛樂出身的，不論是藝人還是練習生，最起碼在禮儀這一方面，都無可指摘。
……
“好吧，澀琪，巧克力我就先放到這了，等靜一回來了，告訴我一聲。”
“好的~”
“親故吶，一定要替我們燦烈哥多說說好話，拜託拜託~”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都出道了還這麼不穩重……”
“哥，我就說吧，靜一前輩果然還是更喜歡穩重一些的男人~”
“行了，快點走吧，一會兒被室長看到就不好了……”
“好吧好吧，我們走了，信息，不要忘了~”
“不會忘的，拜拜~”
……
快了，近了，要到了，再過一個拐角，就可以看見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兒了……
只不過，驟然間出現在視線裏的兩個人影，讓李泰容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腳步，並且，習慣性地彎下了腰，“燦烈前輩，KAI前輩，您們好，我是李泰容，還請您多多關照！”
望着面前這個只能看見背脊線條的後輩，金鐘仁下意識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樸燦烈。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個方向，這個後輩到這裏來，想做什麼，不言而喻。
“泰容xi，您這是迷路了麼？”樸燦烈板着臉，彷彿完全沒有看見李泰容手中的紅色袋子，用一種前輩在面對後輩時很常見的口吻說道，“我記得，練習室不在這一層。”
不知從哪裏涌上來衝動，讓李泰容猛地挺直了腰板，微微仰頭，直視着樸燦烈的眼睛，語氣中帶着年輕人特有的執拗，“前輩，您們，現在，似乎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吧……”
樸燦烈不屑地扯了扯嘴角，選擇了直入主題，“我是來找靜一的。”
“您……”李泰容抿了抿嘴脣，一時之間，竟然被樸燦烈的“坦誠”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室長nim……”
“雖然我說這些話，有點不太合適……”樸燦烈拍了拍李泰容的肩膀，“但是，我和你，藝人和練習生，公司對於很多事情的態度，終究是不一樣的……”
“我可以凌晨出現在這裏，最多被經紀人哥揍一頓，但如果你被發現了……”樸燦烈拖長了尾調，眉眼間夾雜着幾分耐人尋味，“你覺得，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我……”李泰容話語一頓，瞳孔出現了一陣細微的晃動，但很快，他便將這些全都隱藏了起來，“我不在乎！”
“我也是從練習生走過來的……”樸燦烈嗤笑一聲，“我們這種人在想些什麼，我實在是太清楚了……”
“出道，可不僅僅代表着出道……”樸燦烈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人氣，歡呼，金錢，我們，不就是在期待着這些麼？”
“你對靜一有好感……”樸燦烈歪了歪頭，“但你的好感，是發自真心的喜歡，還是荷爾蒙分泌引起的肉慾呢？”
“我……”李泰容心中一緊，磕磕巴巴地反駁道，“我……我可以……”
“你可以什麼？”樸燦烈聳了聳肩，“爲了靜一放棄出道？”
“那你認爲你身上還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麼？”
“又或者，你認爲靜一是那種會被你這種無聊舉動所感動的庸俗女孩麼？”
“我……”李泰容心中的驕傲，猶如碎裂的玻璃，霎那間，散落了一地，“我……”
“所以，現實一點，後輩……”樸燦烈湊到了李泰容耳邊，輕聲說道，“現在的你，就連讓她多看你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望着身上滿是頹然的李泰容，金鐘仁心中不禁生出一絲不忍，不由拉了拉樸燦烈，“哥，時間差不多了，再拖下去，俊勉哥那邊……”
“知道了……”樸燦烈邁開步伐，徑直越過了李泰容，只留下了一句話，“靜一現在不在，繼續努力吧，後輩。”
“請您慢走……”李泰容麻木地彎下了腰，機械性的語調中沒有一絲起伏，“……燦烈前輩。”
……
“靜一歐尼還沒有回來。”
“那我就先走了。”
“好，bye~”
“好的，麻煩您了，澀琪前輩……”
……
李泰容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着，大腦有點渾渾噩噩的。
方纔樸燦烈說的那些話，猶如一道刺骨的寒流，在他身體來回亂竄。
冷，很冷；疼，很疼；空，很空……
所以，這一切，都註定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麼？
餘光裏，突兀地出現了一道紅色的身影，雖然她戴着帽子口罩，全副武裝，可是李泰容絕對不會看錯，那個顏色，那個側臉，那個舉止，那個氣質……
那，就是靜一前輩。
“靜一……”李泰容剛想要開口叫住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她，就看見了她，跟在一個男人身後，腳步飛快地朝後門處走去……
——那個男人，是誰？
——好像是，Kris前輩？
——他爲什麼會在這裏？
——這個時間，該不會他和靜一前輩……
鬼使神差地，李泰容跟了上去，決心親自去揭開這一切的謎底……
……
S.M娛樂附近，一家位置相對隱蔽一些的便利店裏……
“給你的……”牛靜一坐到了Kris對面，將一罐溫熱的美式咖啡放到了他面前，順便上下打量了一下，不禁搖了搖頭，“最近自我管理很鬆懈啊，前輩……”
帽檐下，慘白的皮膚，浮腫的眼袋，隱約了不少的下頜線，看樣子，Kris最近真的遇到了不少困難的事情。
也怪不得，Lay會在知道自己不喜歡Kris的前提下，依然來找她，去和他談一談……
“謝謝……”Kris接過咖啡，放在手心，仔細感受着那正在逐漸散去的溫熱，“最近是有點辛苦……”
“辛苦不好麼？”牛靜一拉下口罩，抿了一口手中加熱過的牛奶，宛若一隻優雅的波斯貓，慵懶地舒緩着背脊的線條，“看一看周圍，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羨慕你們呢……”
“羨慕？”Kris嘲諷地笑了笑，“羨慕被人當成是消耗品麼？”
“消耗品……”牛靜一手肘抵着桌面，掌心撐着側臉，饒有深意地盯着Kris，“這種事情，我以爲你早就已經有覺悟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Kris沒有控制住，低吼了一聲，“沒有認同，沒有資源，沒有關注，沒有未來……”
“我們只是跳板而已……”Kris咬了咬牙，眼中滿是憤恨，“付出了所有，卻什麼也得不到，這樣的事業，不如不要！”
“哦……”牛靜一眸子裏閃過一絲瞭然，Lay的爲難，她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所以，你想退出？”
“當然不是……”盯着對面那個仍舊牽繞着自己心絃的女孩兒，Kris猶豫片刻，下定了決心，猛地抓住了她的雙手，沉聲問道，“靜一，你願意和我一起走麼？”
“什麼？”驟然間，信息來得有點多，腦袋發木的牛靜一反應慢了好幾拍，也忘記了把自己的手從Kris那裏抽出來，“走，去哪兒？”
“中國。”
她並沒有掙脫，也沒有離開，她的小手，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的手心裏，Kris心中一喜，這是不是說明，她，對於自己的提議，心動了？
“靜一，這裏不是我們的國家，他們是不會真心喜歡我們的！”
“我和你，我們，一起回國吧！”
“你的天賦，你的努力，你的價值，只有回國，纔不會被埋沒！”
“而且，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
“你的夢想，回國之後，我一定會幫你實現的！”
“靜一，相信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