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羣特殊的人羣,楊宗謹本能上是報以同情。他們是封建王朝的犧牲品,一生都被壓制在皇權之下。
因此,楊宗謹的問話十分的客氣。
“請問諸位最後一次見到寇珠是在什麼時候”楊宗謹問道。
“大概是在二月十八日的下午。”有位太監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楊宗謹眼前一亮,仔細打量這個太監,看上去年歲不大。臉上白皙乾淨,眼神裏充滿着某種恐懼。
“有沒有具體的時間呢”楊宗謹追問道。
那名太監仔細想了想,無奈的搖頭:“咱家已記不得具體時間,只記得寇珠姐姐找到咱家,說太后要的香沒了,要咱家去取了來。”
“香”楊宗謹立即追問道,“什麼香”
那名太監剛要開口,卻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咳嗽。
立馬住了口。
而咳嗽的人正是郭槐派來的太監,雷萬秋。
沒等楊宗謹開口,雷萬秋冷笑道:“楊提刑,咱家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事關太后,最好少打聽,對你沒好處。”
楊宗謹起身道:“多謝公公的提醒。”
“哼”雷萬秋高傲的不搭理楊宗謹示好。
楊宗謹回座,又問那名太監道:“這位公公怎麼稱呼”
那名太監瞥了眼雷萬秋,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這纔回道:“咱家叫郭智。”
宮內舊規矩,跟了哪個有權勢的太監就認他做乾爹,甚至是老祖宗。然後姓也跟那人姓,比如姓李的太監認了郭槐做乾爹,就要姓郭。
在宮中這是習以爲常的事情。
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你都做了太監,還指望你傳宗接代不成。
楊宗謹卻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按下不說出來。又問道:“郭公公,請問誰和寇珠走得比較親近。”
郭智看向坐在最末尾的小宮女,指着她說道:“她是寇珠的貼身宮女,楊提刑問她吧。”
楊宗謹順着郭智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年歲看上去不大,卻白白淨淨的小宮女。除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還有渾身散發的貴氣。
一個小姑娘身上居然有貴氣,讓楊宗謹感到十分的詫異。
說的話可以騙人,眼睛可以騙人,氣質騙不了人。
楊宗謹朗聲問道:“這位妹妹尊姓大名”
小宮女聽到楊宗謹提起自己,不慌不忙的站起身,面向楊宗謹從容的回答:“婢子福霖,見過楊提刑。”
楊宗謹再度打量福霖,不由得讚歎。小小的年紀,散發的氣質竟是那般的與衆不同。
說實話,楊宗謹穿越到這個世界不足一個月,見過不少的美女,但能讓他眼前一亮的只有兩三人。
頭一個是李媗之,大家閨秀,氣質卓爾不羣。另一個是黑衣蒙面女,來自江湖卻不同於江湖。第三個就是福霖,渾身貴氣,難以相信是個小宮女。
“咳咳咳”這次咳嗽的人是李諮。
楊宗謹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忙道:“福霖小妹妹,你最後一次見到寇珠是在什麼時候呢”
福霖答道:“婢子是在二十八日的戌時,寇珠姐姐命婢子將郭智送來的香,拿去給太后。”
難道是迷昏八賢王的迷香
楊宗謹感覺自己有點腦洞大開。
“寇珠和你說話時的神情是怎樣”楊宗謹問道。
這次不追究“香”的問題,免得又被雷萬秋咳嗽警告。
福霖仔細回想一下,回道:“寇珠姐姐當時神態安詳,似乎和平常沒區別。只是在婢子走時,突然叫住婢子,似乎有話要說,但沒有說。”
楊宗謹眼前一亮,猜測可能是寇珠知道自己必死。所以想和自己最要好的宮女說上幾句話,卻發現無話可說,於是欲言又止。
“那你可知道她是不是經常出宮呢”楊宗謹問道。
“宮女有規定,出宮都必須按照規定時間出宮,並在規定的時間回宮。寇珠姐姐極少出宮,就算出去也不是一個人而是和秀玲尚宮一起出去。”福霖道。
這其實是委婉在告訴楊宗謹,寇珠極少出宮。要查出宮的次數,只需要按照規定推算就可以。
話裏還透露了一個關鍵信息。
楊宗謹抓住這點,問道:“誰是秀玲尚宮”
無人應答。
雷萬秋道:“秀玲尚宮乃是侍奉太后的尚宮局尚宮,豈能輕易受到你一個小小的提刑的詢問。”話裏暗含着不屑。
楊宗謹笑道:“下官自然是位卑言輕,上不了檯面。但本官負責的是八賢王的案子,難道八賢王的事情不算大事嗎”
雷萬秋被懟了這一下,說不出話來。
李諮忙出面圓場道:“楊提刑不要爲難雷公公,他也是奉命辦事。本府會上奏朝廷,請官家下詔,請尚宮過府詢問。”
楊宗謹叉手道:“多謝府尊。”
李諮擺了擺手,表示不用謝。
兩人一唱一和把原本和雷萬秋的對峙,化解於無形。
楊宗謹看時辰到了正午,把太后身邊的人一直留在開封府不合適。萬一太后身邊缺人手,豈不是捱罵。
因此,楊宗謹放他們回去,並吩咐明天再過來接受詢問。
宮女和太監們在雷萬秋的帶領下,一起離開。
楊宗謹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福霖的身上,心裏隱約覺得此女不簡單。
這是一種直覺,毫無道理可言。
等人走完,楊宗謹也起身告辭。
李諮挽留道:“楊提刑就這樣走了還沒告訴在下,你的發現呢。”
楊宗謹應付道:“現在我腦子是一片混亂,等回去梳理梳理,再告訴府尊。”
李諮何等聰明,當然看出楊宗謹在打哈哈。故意沒揭穿,放楊宗謹離開。
汴梁街道上,車水馬龍。到處都是小販的吆喝聲,還有賣藝的喝聲。各種聲音充斥在汴梁的大街小巷,讓人感到煙火氣。
隨行的凌寵迫不及待的問道:“提刑今日有什麼收穫”
楊宗謹還是那一句:“暫時還沒有,要等明天再說。”
凌寵和曾公亮都在外面待着,沒有聽到裏面的詢問內容。
這是雷萬秋的要求,外人越少越好。
曾公亮道:“提刑今天竟然沒問到有價值的情報”言語裏,透露着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