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謹致歉道:“欽差大人見諒,途中出現了一些變故,故而來遲。”
陳堯佐也不介意道:“其實老夫早有預料。連老夫想要見的人都難見,還害得你用推薦書暗示。足見問題的嚴重性,已經亟待解決。”
楊宗謹這個時候,便把自己所遇到的事情一一說給陳堯佐聽。
陳堯佐越聽越皺眉,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楊宗謹說完,嘆氣道:“雖然我也不想這樣說,還是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真是喪盡天良。居然炸開堤壩,導致洪水滔天。”
陳堯佐比楊宗謹混官場時間早的多,連忙止他繼續說下去:“小老弟,這件事到此爲止。那幫惡徒敢炸開堤壩,足見他們的背景能量十分大。”
楊宗謹點頭道:“欽差大人所言沒錯,只是下一步該怎麼辦如果不抓住那些爲非作歹的人,民心難安。”
陳堯佐眉頭一皺,苦思對策。
楊宗謹安靜的坐在一旁,看着陳堯佐在面前走來走去。
等了好一會兒,見到陳堯佐依舊走來走去,楊宗謹有些不耐煩。
“欽差大人,再這樣熬下去,我就可以回家喫晚飯。”楊宗謹催促道。
陳堯佐尷尬的笑了笑:“老夫這是沒想好怎麼辦”
楊宗謹道:“如果沒有想好,那我就替大人出個主意如何”
陳堯佐頓時眼前一亮,忙問計策。
楊宗謹在他耳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陳堯佐大爲驚訝,連聲稱讚楊宗謹的策略了不起。
從粥棚出來,楊宗謹信步來到樹林裏,見到了李媗之和趙福霖,喚她們一起離開這裏回家。
董秋荻冷哼一聲,縱身一躍消失在樹林裏。
花雲天也走了。
三人騎着快馬,忙着趕回了家。
李媗之問道:“你告訴了欽差大人什麼話”
楊宗謹道:“我教他如何威逼豐樂縣令,再利用豐樂縣令倒逼出幕後黑手。”
“真的有用嗎”李媗之追問道。
“也許有用吧。”楊宗謹笑了笑。
一夜過去,次日又是晴天。
楊宗謹從牀上坐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扭頭一看,秋意濃已經端着一盆溫水進來了,放在洗臉架上。
秋意濃道:“姑爺快起來洗臉,有人在外面等你呢。”
楊宗謹“哦”了一聲,掀開被子下了牀。在秋意濃的伺候下穿上衣服,來到臉盆前用溫水洗臉。
秋意濃邊給楊宗謹遞毛巾擦臉,邊嘀咕道:“夫人都起來好長時間,姑爺居然睡到現在。”
楊宗謹只當沒聽見的,笑而不語。
“秋意濃”李媗之站在門口喚了一聲。
秋意濃知道自己說錯話,吐了吐舌頭。
楊宗謹卻笑道:“夫人不要怪她,小丫頭也是嫌我今天起來的太晚。”
李媗之沒好氣道:“你也知道自己今天太晚啊。外面都日上三竿,夫君居然還沒有起來。難道你不知道欽差大人派來的人在外面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也不見你這位大人出來啊。”
楊宗謹尷尬的笑了笑,不敢反駁。
這一日已是中午,外面豔陽高照。火紅紅的太陽照着大地,水流量已經沒有前面那麼大,百姓開始收拾自家土地。
楊宗謹喫過早飯,別過李媗之和趙福霖上了馬。在欽差隊伍的保護下,前往豐樂縣的縣衙。
剛出來還沒走多遠,楊宗謹便聽到有人在背後喊他的姓名。回頭一看,只見李媗之和趙福霖穿着男裝、騎着快馬而來。
“你們”楊宗謹大喫一驚,按照前面說好的事情,她們都在家等消息。
趙福霖把頭一昂,傲然道:“我是跟你夫人過來的,你要乖的話就怪她。”
楊宗謹“額”了一聲,不敢開口。
李媗之道:“不要在那裏嘰嘰歪歪,我們絕對不會給你添亂。”
“好吧。”楊宗謹不敢拒絕,只好帶着她們一起離開。
豐樂縣衙到底是刑訊之地,又是朝廷威嚴所在。楊宗謹擔心她們的出現,會給小人口實,導致自己的計劃徹底失效。
而李媗之和趙福霖卻擔心楊宗謹的安危,於是女扮男裝跟着過來。
縣衙裏,衙役們嚴陣以待。
楊宗謹在欽差衛隊的簇擁下,來到縣衙大堂。
豐樂縣令叉手道:“下官見過欽差特使。”
他並非敬重楊宗謹,而是看到楊宗謹身後站着手持王牌令旗的欽差衛隊。
楊宗謹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欽差衛隊,問豐樂縣令道:“大人可不可以和我單獨談一談”
楊宗謹“哦”了一聲,又問道:“那麼當着這麼多衙役的面,說出來真的好嗎”
“下官行得正,站得直,何足懼哉”豐樂縣令傲然道。
這下輪到楊宗謹冷笑不止。
這一聲聲冷笑,笑得豐樂縣令心裏毛毛的。
楊宗謹突然停住笑聲,再次問道:“你真的確定在這裏說事”
“當然。”豐樂縣令表現出完全不害怕。
既然選擇作死,楊宗謹也不可能再給他活下去的機會。
楊宗謹道:“豐樂堰在貴縣境內,爲什麼突然決口”
“此乃自然災害,下官雖有失察之處,卻無奈是天意弄人。”豐樂縣令顯得一臉憂國憂民,很是正經。
楊宗謹怒喝道:“好你個豐樂縣令,說出這樣的話也不覺得慚愧。你身爲一縣之父母官,連綿春雨之下竟然沒有派人監督豐樂堰。至於豐樂堰決口,數以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近百人死於洪水。”
豐樂縣令臉色微變,強忍心頭怒意道:“特使說過了吧就算是欽差本人親臨,也沒有對我說過這樣的重話。”把桌子一拍,縣裏的衙役們都看向大堂內。
楊宗謹哈哈大笑,昂聲道:“您難道忘了我的叔父是誰他可是知陳州的彰德軍節度使,會怕你的小小威脅”
豐樂縣令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心裏的怯意展露無遺。
楊宗謹進一步,繼續道:“你以爲我是在信口雌黃,攪動風雲。其實告訴你,你們當晚做的事,我都知道。”從袖子裏拿出一份供詞,扔在了桌上。
豐樂縣令拿起供詞看了眼,表面上不動聲色。
楊宗謹道:“你真的以爲吳二憨死了嗎”
“什麼”豐樂縣令失聲道。
楊宗謹雙掌一擊,欽差衛隊裏面出現了一個粗壯的漢子,正是吳二憨。
“這這”豐樂縣令大喫一驚。
原來那一日花雲天並沒有真的擊殺吳二憨成功,而是偏了一點。吳二憨陷入假死狀態,楊宗謹將計就計讓他詐死。
其實以花雲天的身手怎會失手
根本原因是他也瞧不起那些故意禍害百姓的惡徒,所以專門偏了一點。
吳二憨抱拳道:“草民拜見特使”
楊宗謹問道:“你親眼所見,誰帶着假冒的信陽軍出現在堤壩”
吳二憨指着豐樂縣令,回道:“就是他,帶着衙役冒充成信陽軍出現在堤壩上。炸開堤壩,導致洪水肆掠。”
豐樂縣令顫聲道:“你你這刁民,故意誣陷下官。”
吳二憨冷哼一聲道:“縣令這樣說,草民就有證據。”說着話,從兜裏拿出一塊重要的腰牌,有個衙役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腰間。
李媗之眼尖,一個閃身到那名衙役面前,將他抓住扔在堂內。
楊宗謹冷聲問衙役:“你剛纔看什麼”
“沒沒什麼”衙役更加的結巴。
楊宗謹喝道:“少在我面前裝下去,腰牌是你們的身份所繫。如果丟失,是可以查到丟失的時間。”
衙役再也撐不下去,在楊宗謹面前拼命磕頭。
楊宗謹眼神一凜,拍桌道:“面對死去的萬千生靈,你們難道都不會心裏愧疚”
衙役忍不住流淚道:“屬下願意說實話。”
原來豐樂縣令得到上頭命令,必須炸開豐樂堰。將來得到的賑災錢,上面可以多分他一點。豐樂縣令起初是不同意這樣做,但是挨不住上面的壓力。
那一晚他們僞裝成信陽軍,然後到豐樂堰做了壞事。
楊宗謹聽完,問道:“縣令大人你怎麼說”
豐樂縣令冷笑道:“事已敗露,有死而已。”
楊宗謹冷聲道:“真的只有死了嗎”
豐樂縣令不再理會。
楊宗謹道:“你以爲保得住自己和家人嗎實在太天真了。”
豐樂縣令還是沉默。
楊宗謹道:“你可以在後面站一站,等一位大人物到來。”擡起手來,欽差衛隊把縣令押進了後堂。
其他的衙役都被楊宗謹率領的欽差衛隊,全部抓了起來。整個縣衙被欽差衛隊控制住,然後等待着大人物到來。
李媗之道:“我和郡主到後面等着,看對手如何行事。”
楊宗謹點頭同意。
李媗之和趙福霖到了後堂,貼着牆壁聽聲音。
這時,一個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信步而來。
所有人都看向那人,心裏都感到了驚訝。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公孫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