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是天聖二年,公元1024年。
新帝未來被稱爲宋仁宗的仁君,在這一年之初決定五月舉行科舉考試。各地仕子期盼已久的天子第一科正式舉行,都開始從各地往大宋王朝的國都汴梁趕路。
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楊宗謹病了。
他躺在牀上,用被子緊緊的裹着自己發熱的身軀。似乎只是小小的感冒,但是一直都治不好。
“夫君,喝藥了。”李媗之捧着一碗冒着熱氣的草藥,端到楊宗謹面前。
一股子刺鼻的氣息撲面而來,弄得楊宗謹差點喘不過氣來。
“不喝,這藥都沒有效果。”楊宗謹耍起了小孩子脾氣,“已經是第五服藥,還是老樣子。”
李媗之像哄孩子一樣哄道:“如果夫君喝了這碗藥,今天的功課免一半。”
“真的”楊宗謹像小孩子看到糖一樣,雙眼冒光。
李媗之看夫君的神情就知道他的心思,無奈的點了點頭。
“好嘞,馬上喝藥”楊宗謹正要從李媗之手裏端過藥碗。
喝完就不用背難啃的四書五經,這對楊宗謹來說誘惑實在太大。
端過來正要喝時,突然想起一聲鞭響。
順着聲音望去,只見董秋荻手拿着一根鞭子輕輕地拍着自己的手心,一臉狠色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你要幹嘛”楊宗謹身上沒流汗,卻被嚇出一身汗。
董秋荻道:“聽說夫君想借不吃藥免掉今天的功課,妾身過來專門看一看。”說着話,鞭子在手心輕輕地拍幾下。
楊宗謹看向李媗之,卻發現她一臉看戲的表情。這下子明白了,是她們姐妹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在那裏嚇唬他。
“藥,我喝”楊宗謹一臉沉痛。
“功課”董秋荻緊接着問道。
“我做。”楊宗謹仰着脖子,一口把苦的要死的藥幹了。
李媗之和董秋荻心滿意足的出去了,獨留下楊宗謹一個人在那裏看着牀邊一堆書在不斷叫苦。
姐妹在走廊裏慢步,李媗之擔心道:“夫君這病說來奇怪,說來就來。就好像上次五仙教主曲驚雲給他下蠱一樣”突然抓住董秋荻的手腕,急道:“會不會是上次沒有完全好,這次復發。”
“姐姐多心了。”董秋荻安慰道,“夫君自上次之後到現在這麼長時間,都一直沒有復發。絕對不是又中了蠱毒,請姐姐放心。”
李媗之輕嘆一聲道:“這可怎麼辦纔好,眼看着距離科舉時間越來越近。夫君如果趕不上這一科的話,損失可就太大。”
“區區一科而已,下次再參加不是一樣”董秋荻不懂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趕不上天子第一科,損失還是挺大的。往往天子第一科都是相對受重用的一批人,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原來如此。”
兩人正說着話,卻見李媗之的貼身丫鬟秋意濃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夫人”秋意濃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慌什麼”李媗之此時拿出當家主母的威嚴,“你只管慢慢的說,天又塌不下來。”
秋意濃緩過氣來說道:“婢子在後花園看到一件怪事,夫人養的異瞳波斯貓居然倒在後花園的假山後面。”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李媗之震怒的問道。
她很喜愛貓,所以在家裏養了只異瞳波斯貓,閒着沒事可以擼貓。
秋意濃戰戰兢兢地點頭。
李媗之道:“快帶我去看。”話裏催促,但是語氣輕描淡寫。
秋意濃在前面帶路,李媗之和董秋荻隨她來到了後花園的假山後面。
只見渾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的異瞳波斯貓,四肢展開躺在大石上面,不知道的還以爲它在懶洋洋的曬太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媗之自言自語道。
董秋荻上前用手指輕輕地摁了一下貓咪的脈搏,感到喵咪體內血液還在流動,便道:“姐姐不用擔心,這隻貓咪沒有死而是暈了過去。想來是吃了什麼不該喫的東西於是倒在這裏,應該很快就醒來。”
李媗之聽了,鬆了口氣。
秋意濃忙道歉:“婢子不該沒查清楚就報告。”
李媗之並不怪她:“我的貓在你們眼中十分金貴,現在出了事,你們自然不敢碰它。連碰都不敢碰,何來沒查清楚一說。”
秋意濃慌忙謝恩。
董秋荻此時卻提出自己的疑問:“這貓好端端的怎麼會喫有毒的東西,尤其是在這家院子裏。”
李媗之卻說不用:“多大點事兒,何必追究下去。萬一小事擴大,傳揚出去就會說我楊家輕人看重畜生,名聲不好。”
董秋荻笑道:“姐姐顧慮的是。只是這貓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是要弄清楚。咱們人家可不比別家,小心總是好的。”
李媗之沉思一下,認爲董秋荻說的有道理,終於點頭同意。
秋意濃立即傳來負責後院的丫鬟婆子們,站在正堂門口的院子裏,等待着李媗之和董秋荻的盤問。
這種事情自然不需要她們親自開口,自有秋意濃代勞。
“你們在今天早上看到誰抱走異瞳波斯貓,倘若說出來有賞,不說的話,我就一個個問。”秋意濃拿出總管的派頭,面朝着丫鬟婆子們詢問。
下面衆人本來十分安靜,聽了這話立馬都說不關自己的事情,或者都說沒看見。
李媗之聽到這些,以爲沒有收穫,端着杯茶細細的品來。
這時,有個丫鬟怯生生的說道:“婢婢子看到老爺抱抱走了那隻異瞳波斯貓。”
“什麼”秋意濃立馬上前,“你可看仔細了”
那個丫鬟嚇得身體發抖,連連點頭。
秋意濃驚訝的回頭,看着同樣有些蒙的李媗之。
董秋荻進言道:“我猜夫君不是想玩你的那隻異瞳波斯貓,而是想偷懶。”
“偷懶”李媗之不解。
董秋荻又不好當衆說出來,只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身邊的那碗茶。
李媗之會意,騰地站起身來,同董秋荻立刻去後院房間。走之前,不忘告訴秋意濃嘉獎那個丫鬟一些錢,算是她說實話的獎勵。
兩人來到房門口,聽到裏面傳來朗朗的讀書聲,都忍不住笑。推門進去,只見楊宗謹正捧着本書,打着哈欠唸書。
“夫君”李媗之直截了當的問道,“你把我的異瞳波斯貓怎麼樣”
“沒沒怎麼樣它不是活蹦亂跳的在家裏。”楊宗謹心虛的回答。
“可是它現在倒地不起,很有可能是中了毒。”李媗之道。
楊宗謹聽了這話,瞬間眉頭緊皺,叫道:“怎麼會這樣,我只是把你給我喫的藥餵給了那隻貓”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用手捂着。
董秋荻雙掌一擊,叫道:“對呀我們想了很多種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大夫有問題。那個大夫自稱在廬州行醫多年,真的是這樣嗎”
李媗之反應過來:“走,我們去看一看。”說着話,就拉着董秋荻往外走。
“等等我”楊宗謹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牀上摔下來。
李媗之回頭看見,只好和董秋荻一起將楊宗謹扶起來,給他穿上外套。
他們很快來到當初拿藥的藥鋪,剛好看到店鋪夥計在抓藥。
董秋荻上去,一把抓住店鋪夥計的衣領問道:“你老闆在哪裏”
店鋪夥計緊張的指了指樓上。
他們又噔噔地上了樓,卻見窗戶已經打開。再看桌案上的字跡,墨跡未乾,分明是聽到動靜從窗戶逃竄。
董秋荻道:“姐姐你護着夫君在這裏等候,我自去追那人。”
楊宗謹和李媗之異口同聲關心道:“注意安全,不要逞能。”
“知道了。”董秋荻聲音飄來,人已經離了好遠的距離。
楊宗謹感到身上發軟,跌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喘口氣。
李媗之問道:“咱們要不要把樓下的夥計抓過來”
楊宗謹搖頭不同意:“如果他知道這件事,剛纔就不會看到秋荻就發抖。恰恰證明只是單純的害怕,而不是其他的事情。”
“誰會對夫君這樣下毒手”李媗之猜測的問道。
楊宗謹此時腦子昏昏沉沉,右手扶額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想,只用手撐着腦袋養神,順便等董秋荻。
過了一個時辰,董秋荻悻悻地回來:“對方真狡猾,居然一溜煙就不見了。害得我到處一路查找,還發動了自己的部下搜索都沒有任何消息。我讓他們繼續搜查,我自己先回來。”
楊宗謹睜開眼道:“不用再找了,你們是找不到他的。”
李媗之和董秋荻對視一眼,不解的看着楊宗謹。
“對方的目的根本就是纏着我,而不是要我的命。”楊宗謹分析道,“看來有人已經提前佈局,只是爲了什麼事”
楊宗謹一時想不出原因,又因爲頭部疼痛欲裂而只好作罷。
三人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