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一眼就認出,落在馬車上的東西是一條圍巾,正是與小辣椒有關係的女人脖子上圍的那條。.bokan
她朝着扔來圍巾的方向望去,那裏有人影晃動,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蘇七狐疑的把圍巾拿在手裏,上面什麼痕跡都沒有,可是,爲什麼會有人把它扔給了她?
一股不安,迅速在她的心底擴大。
她隱隱察覺到,這是一個指引她過去的信號。
她立刻甩動繮繩,朝着女人的住處趕去。
這會子街上沒什麼行人,馬車跑得飛快。
她沒一會便到了草屋前,跳下馬車,直接上前把門踹開,衝進去。
屋子裏。
蘇七怔怔的站住腳,看着眼前殘酷的畫面。
女人穿着一身白衣,躺在血泊裏,脖子處還在往外涌着血,雙眼圓睜,瞳孔放大,嘴裏塞着一朵七瓣的往生花。
一地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的心臟彷彿被一隻大掌狠狠地捏着,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直到渾身發涼,她才宛若從惡夢裏清醒過來。
蘇七挪着步子向前,蹲到女人身側,顫着手,把她嘴裏的那朵往生花取下。
花瓣還很鮮嫩,像是剛摘下不久的。
上面染了死者的血,紅得詭異。
女人的表情十分驚恐,像是見到了什麼令她害怕的東西一樣。
她的屍身還沒涼透,應該是剛死不久,脖子上的那道割痕,直接把喉管割斷,刀口處的肌肉外翻,可以看出兇手所持的刀刃十分鋒利,只割了一刀。
這時,蘇七發現刀口的邊緣,隱約可見一條新疤。
她立刻用手帕去碰了碰刀口,方便她能更清楚的看到那條疤痕。
新疤似乎剛掉痂沒多久,顏色透粉,割在喉部的正中心位置,但似乎只割破了表皮。
難道……
她之前的推算是對的,眼前的女人,很有可能是三月份的時候,從死者刀下死裏逃生的人?
難怪她會用圍巾把脖子圍住,恐懼的躲在這裏,不敢跟外人接觸,更不敢離開草屋一步。
她分明是在躲兇手啊!
那麼,兇手又是怎麼找上這裏來的?
是因爲兇手一直在暗中跟着她麼?
所以她今天到訪這裏,才引兇手發現了她?
蘇七心口驀地一滯。
竟然——是因爲她麼?
她痛苦的閉了閉眼,心底的情緒複雜無比,拼命的告訴自己要冷靜客觀,可還是無法避免陷入自責的死循環。
突然,一隻手按在她顫動不停的肩膀上。
蘇七擡頭,迎上那雙毫無波瀾的冷眸,眼眶忽地就紅了。
夜景辰瞳孔一斂,這是他第一次見她如此脆弱,像個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與你無關。”夜景辰薄脣輕啓,吐出毫無感情的一句話,“只有本王的人一直跟着你。”
所以,他是想告訴她,兇手不是她引來的。
蘇七張了張嘴,“真的不是?”
夜景辰鄭重的點點頭,算是應答。
蘇七怔了一會才從地上站起身,默默的走向水缸,舀了一瓢水洗手,然後捏了顆糖放進嘴裏,背對着夜景辰道:“我請求,由我來給她驗屍。”
她原以爲夜景辰會拒絕,但沒想到,他很快就回了她一個單音,“嗯。”
蘇七回頭盯了他幾秒,然後錯開視線,繼續剛纔未完的屍檢。
死者身上的白色衣袍,料子十分普通,做工也不算精緻,如果從這方面展開調查,可能不會有太大的成效。
蘇七又簡單地檢查了屍體的其它地方,皆沒發現兇手留下的線索。
她起身環顧一圈四周,草屋裏面的擺設十分簡單,很多東西都是破破爛爛的,而在一側的木牀上,赫然放置着白天的時候,死者穿的那身衣袍。
這樣看來,兇手是在死者被割頸之前換的衣服。
最後,她的視線移到桌椅所在的方向,那裏的地面,竟然有一滴微不可見的血跡。
蘇七走過去,伸手在血跡上劃過。
血液還未凝固,周邊除了這一滴血之外,再沒有別的血跡出現。
她抿抿脣,在血跡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取出布包裏的柳葉刀,模擬當時兇手有可能做的動作,用手帕有一搭沒一搭的擦着刀子。
如果兇手割完喉之後,坐在了這個位置上,擦乾淨刀刃上的血,那的確有可能會在地面留下一滴血跡。
他殺完人之後,就坐在這裏看着死者掙扎、死去,然後他再離開。
那個魔頭——簡直已經冷血到了極點。
蘇七想起夜景辰剛纔的說詞,定定的看向他。
“既然你的人一直在盯着我,那麼,他看到給我扔圍巾的人了麼?”
夜景辰眸光微沉,“未追到他。”
蘇七把柳葉刀放回布袋,想起圍巾扔過來的方向有人影晃動,應該是夜景辰的人在追大魔頭。
所以,他沒有騙她,大魔頭找到這個女人,真的不是因爲她。
她凝着跟姐姐死得一樣的女人,一字一句,語氣鏗鏘有力,“總有一天,我會親手逮住他的!”
接下來,夜景辰的人把屍體帶走,有人留下走訪,以及清理現場。
蘇七租來的馬車,有人替她去還,而她則上了夜景辰的馬車。
她腦子裏全是案子,夜景辰也惜字如金,整個馬車廂裏,異常的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景辰才淡淡開口,“本王會將暗中跟着你的人撤了。”
蘇七擡頭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埋頭想案子,不想跟他討論這件沒有人權的事,畢竟她弱她沒勢力,說什麼都是她沒理。
夜景辰難得的皺了眉頭,眸光微暗。
馬車裏的氣氛頓時僵冷直下。
兩人相對無言的到了祕所,正是蘇七上回被矇眼帶來的地方。
在地下祕室,居然存在着一個停屍房,就連驗屍臺都比義莊的要好。
女人的屍體已經被擺放在了驗屍臺之上,在屍體旁邊,顧隱之正在不緊不慢的喝着酒。
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夜景辰會把蘇七帶過來,瀟灑的打了個酒嗝,眯着瀲灩的桃花眼,主動退到了一邊。
“得,今日不用我動手,我可真是求之不得了,也讓我瞧瞧名震京城的女幕僚的手段。”
蘇七沒作聲,直接朝驗屍臺走去,把死者身上的白色衣袍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