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園。.tingfree.
夜景辰躺在牀榻上,身上的衣服被褪去,只剩下了一身白色的裏衣。
大概是昏迷的原因,他的五官輪廓比素日裏要柔和許多。
蘇七替他施針穩住心脈,然後纔看向他的手臂。
肉眼可見,他的手臂上一共沒入了二十八根細針,每一根都沾了劇毒,順着血液,在蔓延他的全身。
顧隱之是被無影落影擡過來的,他揉着惺鬆的眼睛,在看到夜景辰發黑的手臂後,醉意立刻醒了大半,“這是怎麼一回事?”
蘇七簡單地跟他說明了一下,然後才凝重的道:“這種毒,我不知道是什麼,還得看顧神醫的。”
顧隱之上前挑破了他發黑的手臂,從裏面擠出數滴黑血,放在鼻前嗅了嗅。
“是鴆毒。”
蘇七眯了下眼,她知道鴆是一種毒鳥,因爲靠捕獵各種毒物爲食,所以久而久之,它自身也充滿了劇毒。
這種鳥只活在了各種文獻當中,在現代的時候是滅絕物種。
沒想到,鴆鳥居然還存活在這個朝代。
“有解麼?”
顧隱之的臉色霎時凝重,“這種毒與火毒一樣,只要能夠壓制,便能暫時好轉,只是,我研製了這麼久,依然沒找到能夠壓制他火毒的方法,如今又多了種鴆毒……”
蘇七驀地蹙眉,聽顧隱之的意思,她之前幾次替夜景辰壓制下去的是火毒無疑了。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左手手腕,自從上次在石山用完了紅痣後,這幾天以來,紅痣都沒再出現。
“不管怎麼樣,還得請你先替景辰將沾了毒的細針取出來。”顧隱之凝重的叮囑道:“你半個時辰爲他施一次針,護住其心脈,我出去一趟。”
留下話,顧隱之攥着他的酒葫蘆離開。
蘇七立刻讓無影落影把相關的手術用品準備好。
一些必要的器械,她也形容了樣子,讓他們臨時準備。
直到東西都備好後,她才先把柳葉刀消了毒,小心翼翼的劃開他的手臂……
直到把所有細針都拔了出來,蘇七才放下柳葉刀,把額頭上的冷汗擦乾淨。
顧隱之還沒回來。
她實在累極了,最後一次施完針,吩咐了無影落影半個時辰後喊她起來,之後,她直接趴在牀榻邊上,眼皮一闔,沉沉的睡了過去。
無影落影守在一側,暗暗計算着時辰。
以前對蘇七十分看不慣的無影,這會子看她的眼神已經變了。
不管她以前如何,只要她能救回主子,他便真心實意的感激她。
蘇七睡得不太安穩,夢裏的人又出現了,這一次,她做的居然是個‘春’夢……
正當男神要露出真面目時,突然有一隻手在她肩膀上拍了幾下。
“蘇姑娘,半個時辰到了。”
蘇七一個激靈睜開眼,還沒有完全醒神。
直到發現,她趴在了夜景辰的手掌上睡覺,這才擡起頭,把針包從布袋裏取出來。
天光大亮,顧隱之才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
他手裏拿着一個精緻的錦盒,單從表面看不出什麼,盒子的側面卻有皇家標記。
顧隱之看了蘇七一眼,心急火燎的走到夜景辰身側,替他診了脈之後,才把錦盒打開。
一股藥香霎時蔓遍整個寢殿。
小皇帝年紀尚小,沒有主意。
給顧隱之藥的,只能是宮裏那位年輕太后了。
她沒說話,靜靜地看着顧隱之喂夜景辰服下藥。
顧隱之喂完藥,拿下腰間的酒葫蘆抿了好幾口酒,而後纔開口。
“這是宮裏的救命藥,只剩兩顆,是當年我祖父用各種絕跡的天才地寶製成的,景辰的火毒,便是這東西壓下去的,而後一個月發作一次,但鴆毒不同於火毒,火毒發作尚能熬過去,鴆毒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蘇七蹙了下眉,“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顧隱之直直的盯着她,忽地一笑,“你若是能幫到他,還請你多幫他一些,這傢伙就是個傻瓜,爲了一個承諾,可以將自己困在這四方城裏,做那些他不願意做的事。”
蘇七還想再問,顧隱之卻已經收了剛纔的話題,“既然他這個月死不了,那我便回去繼續與我的酒爲伴了。”
話畢,他悠哉悠哉的離開,只留下一陣酒香。
蘇七站在牀側,看着夜景辰良久,顧隱之剛纔的那番話,似乎在暗指,知道了她幫夜景辰壓下過火毒的事。
這時,有人來報,順天府的人來找她了。
蘇七叮囑無影落影守着夜景辰,直到他醒爲止,她需要去看着官差們挖掘屍體。
畢竟,一個案子要有始有終,還有最後的幾個步驟需要她去完成。
她跟來接她的許易來到了米拉撒的宅子後面。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直到她施令開挖,官差們才沿着那棵柳樹,小心翼翼的忙活起來。
張柳宗將蘇七拽到一側,“蘇姑娘,本官昨晚帶着人,果然在龍安寺找到了米拉撒的兒子,但他的兒子也與其它人一樣,被用了迷魂香,至今昏迷不醒。”
蘇七咬了下脣,“米拉爾呢?還是沒找到麼?”
張柳宗長長的嘆了口氣,“還說呢,搜查了一整夜,把那一片幾乎都快要翻遍了,仍然沒找到他的下落。”
蘇七也沒抱多大的希望,沒再跟他多說,只盯着官差們挖掘的現場。
姨媽走得差不多了,雖然凌晨的時候幾乎沒怎麼睡,但她的狀況比昨天好了許多。
很快,一名官差便嚷了一聲,“府尹大人,挖到了。”
蘇七走過去一看,官差們挖到的是席子,看不到裏面裹着什麼,但空氣裏已經有腐臭味蔓開了。
“小心一些挖。”
“是。”
官差們聽從蘇七的話,放慢速度,儘快避免碰到席子裏裹着的屍體。
半個時辰後,六個席子才被全部挖了出來。
其中五具是孩子的,另外一具是成人的,缺了雙臂。
腐爛程度也各有不同,確實如米拉撒所說的那樣,米拉爾是從半年前開始殺戮的,一個月一個。
蘇七用手帕遮住脣鼻,塞了顆糖進嘴裏含着,然後才接過老許遞上來的手套。
孩子全都是六七歲大小,這麼鮮活的年紀,眼下卻變成一具具冰涼腐敗的屍體。
在場的人心底多少有些難受,一個個的背過身去,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幕。
蘇七也同樣,她忍着心酸,開始屍檢……